第7章 新年伊始
大年初一，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街道上一片喜气洋洋，人声鼎沸，人头攒动。苏文璟、小满、旌阳和凌泉陪着福至又回到了无忧寺。
苏文璟贴心的带了些许棉被衣物和一应吃食给福至，小满则是带了一些小孩子的玩物。旌阳和凌泉则是带了些工具，几人一起帮忙修缮了无忧庙。
几人一通忙碌下来，直到黄昏时分方才把无忧寺修葺的差不多，剩下的一点修缮屋顶的活计，小满也帮不上什么忙。凌泉和旌阳正在上面忙着，苏文璟在下面递些工具，福至仰着小脑袋在下面看着，时不时扶下梯子。
小满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下想着左不过也累了一天了，索性不如歇息一会。松了口气的小满，刚在石磨旁坐了下来，小白就慢悠悠的走过来窜到小满的怀里。
小满抱着小白，摸着小白的脑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小白说话：“现在‘夕’已经被除了，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你准备干什么。”
她并不认为小白能回答她的问题，她从来没听到过小白说话，人兽的语言应该也不一样吧，小满在心里这么想着。
“我想留在这里陪福至。”一道白光乍现，小白的声音从小满的脑海中炸裂开来，小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吓得差点把怀里的小白丢了出去。
“你···你会说话？？”小满只慌乱了半刻不到就立马平静了下来，怀里的小白，可是神童‘年’的神识化成的年兽，会说人话也不奇怪。
“我是不会说话的，只是满神有窥探万事万物意识的能力。不过看样子你的能力现在有所残缺，应该是因为你现在是凡人之躯吧。不知道满神下凡是因为什么，是犯错被罚下界还是和我一样为了拯救苍生？”怀里的小白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小满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能听到小白讲话。
刚刚年兽的话语里，信息量太大了，小满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一连串问出很多问题：“满神？你说的是我吗？你认识我？”
“嗯，是你。算不上认识，只是听说过满神的名号罢了。”小白歪着脑袋，像是在回忆什么。
“那满神是什么样的？”小满继续追问着。
“听别的仙子说，满神有重构世界，颠倒万事万物的能力。至于为人嘛，我倒不是很清楚，听说···是个不太合格的神。”小白有些迟疑的回答道。
然后小白又抬头仔细观察了眼前这个只有十三岁的普通女孩，眼前这个因为它说话差点把它丢出去的小满，实在是让他无法和神通广大的满神联系到一起。
“不合格？哪里不合格？”小满继续疑问着，能力这么大的神，怎么会不合格。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下凡太早，天界的许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小白摇了摇脑袋，随后为了让自己更舒服点，把脑袋埋在了小满的臂弯里。
“好吧，那你说要陪福至，是准备要一直留在这里吗？”小满见问不出来什么，便只能作罢。前尘往事和她无关，她只关心眼下的世界，和眼里能看到的身边人。
小白沉默了片刻，一五一十的讲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小满听完了小白的话语，满眼心疼和不忍的看着小白。
“嗯。”怀里的小白，低头舔了舔小满的手。
“你如果不维持这具兽身，以一丝神识存活于世间万物，便能永久存活下来。每隔上百年，还能像现在这样，以这种形态，短暂的在世间游历。
又何必非要费尽心力维持这具兽身，这样维持下去，最多十年，你便会彻底魂飞魄散。”小满摸了摸小白的脑袋，满是不解。
一直存活和最多存活十年，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偏偏小白选了最不划算的那个。
“活那么久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好好陪他长大。”怀里的小白，摆了摆脑袋，有几根绒毛飞起。它的眼睛温柔的盯着不远处抱着苏文璟大腿撒娇的福至。
小白的音色听起来比福至大不了多少，语气却有一种看破红尘，超然世外的沧桑感。
小满鼻子一酸，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滴落在小白的脑袋上。她自己也分不太清，是在为小白哭泣，还是在为福至感到开心。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这不是大喜事吗，福至有人陪了，我人生的最后十年，也不再是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百无聊赖了。”小白见小满哭泣，开始劝慰小满。
“那十年够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小满心下还是有些不忍，总希望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没别的办法了。但十年肯定是够的了，我想十年之后，福至应该也不会再在半夜抱着被子喊师傅，悄悄躲在被窝里哭泣。
应该也不会半夜听到林间的狼嚎，吓得躲进床底。况且有我在，总能悄悄的吓退那些野兽，免得惊扰了福至。
再不济，起码再过十年，福至也不会再在夜里尿炕了。
他师傅慧岸不是说要陪福至长大吗，他师傅没做到的就让我替他师傅完成吧。”小白语气带了些欢快还有类似于长辈的慈爱。
小满这才破涕为笑，心下宽慰不少。
“小白，你去哪了？”不远处的福至察觉一直跟着自己的小白不见了，急的大喊，生怕小白又不见了。
“小孩子还怪麻烦的。”小白看似在抱怨，言语间却满是宠溺。
随后灵活的从小满的怀里跳了出去，两脚向前，伸了个懒腰，长着白球的尾巴高高竖起。然后快步的向福至奔去，不远处的福至看到小白奔他而去立马蹲下了自己的身子，伸出双手。
“小白，你在这里呀，我还以为你不见了。”等小白跑到福至的面前，福至便立马抱起小白，将自己的脑袋和小白的脑袋紧紧的抵在一起。小白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了舔福至的脸，福至高兴的闭上眼睛，幸福的享受着这一瞬的快乐。
小满呆呆的看着这幸福的一幕，忍不住眼眶渐渐湿润。
“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入神，我走过来都没有发现。”旌阳看着坐在石磨旁发呆的小满，开口问道。
“如果是你，是选择一个人长久永远的活着？还是选择陪在重要的人身边，只活十年？”小满看着福至和小白，怔怔的问道。
“当然是陪在重要的人身边，别说十年，哪怕是只有十天也是好的。”旌阳看着小满的侧脸，阳光透着她的发丝，落在她的脸上，发出神的光芒。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这么出神？无忧庙打扫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苏文璟一边把挽起的衣袖放了下来，一边往小满和旌阳的方向走过来。
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凌泉，他的头发和黑色的衣袍上沾满了灰尘，神色略有疲惫，脚步也不似早上刚出门那般轻盈了。
小满望向他们身后那个焕然一新的无忧庙，那个原先只有一面墙的破败不堪的厨房，经过几人的忙碌后，此刻正四角齐全的屹立在阳光下。大殿和禅房漏雨的房顶也被重新铺上了砖瓦，禅房的那扇窗户也被安装了新的子棂窗和厚厚的糊纸。
“小满在问，是选择一个人长久永远的活着？还是选择陪在重要的人身边，只活十年？”旌阳看着走过来的凌泉和苏文璟张嘴答道。
“自然是长久的活着。”凌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他看了看石磨旁的石墩，犹豫了片刻，还是用衣袖轻轻拂去了上面的灰尘，坐了下去。
“那你呢，文璟。”旌阳似乎对于凌泉的回答并不意外，扭头又看向苏文璟。
苏文璟此刻已经在地上直接坐下了，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思考了半晌道后再度开口问道：“是多重要的人？”
“父母呢？”旌阳又问道，他倒有些想知道凡人心中重要的人有哪些。
“若为孝道，只活十年，当偿还父母生养之恩，自是可以的。”苏文璟开口道。
“那要是妻儿呢？”小满也有些好奇，接着苏文璟的回答之后又开口问道。
“若是妻儿，携手同行，风雨共度。只活十年，以做陪伴，自然也是可以的。”苏文璟淡淡的回答道，手还不忘捏捏自己有些酸痛的胳膊。
“那要是知己呢？”小满紧追不舍的继续问道。
“士为知己者死，自是可以的。”苏文璟又答道。
“那要是你人生的最后十年，只能三选一呢？怎么选？”旌阳像是故意刁难苏文璟似的，再度开口问道。
这下是彻底把苏文璟给问到了，对于这样的问题，他实在是无法回答。急的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好了，不逗苏兄了，苏兄和我们不一样。走了，回去吧。”旌阳拍了拍苏文璟的肩膀，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好挡住了小满的太阳。小满抬头，看到阳光给他整个人镶了金边，每根发丝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旌阳兄此话何意？”苏文璟在紧接着旌阳之后，也站了起来，张口问道。
“因为苏兄，经历太少啊。你看你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知己二三。你这辈子最大的挫折也只是赶考失败，但很快又得到了一份薪水很高的差事儿。无论是来时旅途还是未来之路，都是一片平坦。”旌阳看着苏文璟，眼里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我倒想活得轰轰烈烈些。”苏文璟看着身边的三人，眼里也满是羡慕。
冬日的黄昏，林间的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突然天空飘下来一片、两片、三片···雪花。
“下雪了。”小满伸手，一片雪花缓缓落在了她的手心，很快就融化成一个小水珠。
“快走吧，一会雪下大了，就不好走了。”凌泉立马起身，一个人快步迎着夕阳的余晖往山下走去。
小满、旌阳和苏文璟与福至简单告别后也赶忙追了上去。
雪下的很快，很大。林间的寒风呼啸着，卷起了一片片雪花，它们在空中翩翩起舞，仿佛是一群精灵在欢快地嬉戏。
林间的树木被厚厚的雪覆盖，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挂，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每一片雪花都像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有的如同蝴蝶翩翩起舞，有的如同花朵盛开，有的则像是羽毛轻轻飘落。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雪地上，形成了一片片金色的光斑。这些光斑在雪地上跳跃，与雪花一起编织出一幅美丽的画卷。周围的一切都被雪覆盖，变得纯净而宁静。
在这个冬日的黄昏时分，林间下雪的场景宛如童话世界般美丽。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诗意和浪漫，让人陶醉在这如梦如幻的美景之中。
这白净的雪，为新年迎来了新的开端。
几人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小院，苏文璟和旌阳回到了厨房准备晚饭，小满因为想要学艺，也在厨房打着下手。
凌泉自一回来便烧了几桶热水，一直躲在房间泡澡。
厨房内忙碌的苏文璟，一边切着腊肉，一边怀念的说道：“这块腊肉还是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带的，走的时候嫌麻烦不想拿，母亲悄悄塞到我的行囊里的。
当时打开包袱时还嫌母亲麻烦，现下全靠着它感受家里的味道了。”
“那你过年为什么不回家？”小满虽然没有体会过被父母疼爱的感觉，但之前倒也见过张婶对自己的那个痴傻儿子是如何关怀备至的，所以也能明白苏文璟的思亲之心。
“君子一诺，重如千金。我既答应了陆老板要尽早处理好他的那堆陈年烂账，自然要说到做到。”苏文璟切肉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纵然想家，也不能背弃做人的准则。
“况且家里还有几位哥哥和一位弟弟，父母双亲倒也有儿孙绕膝，也不至于孤苦无依。”苏文璟想起了那个温暖和睦的家，脸上的笑意更盛了片刻，眉梢因为思念涌上来的愁容，此刻已经完全消散了。
小满在一旁看着苏文璟，心里有些羡慕，这样的家庭温暖，自己倒是没有体会过。
突然，一声巨响划破了夜空，一颗烟花冲破黑暗，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小满顾不上难过，跑到院子里看着眼前的美景。
一串串烟花接连不断地升空，它们在空中翻滚、旋转，形成了各种美丽的图案。有的如同盛开的花朵，有的像是流星划过天际，还有的宛如璀璨的星河。它们在夜空中交织成一幅幅美丽的画卷，让人陶醉在这如梦如幻的场景之中。
小满看着眼前美丽的景象，回头看了看在厨房忙碌的旌阳和苏文璟。穿戴整齐干净，散发清香的凌泉此刻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心下想着，这又何尝不算温暖呢。
只是小满刚开心不过一秒，旌阳拿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上绚丽的烟花，对着凌泉和小满说道：“刚刚我和文璟对了一下帐，临阳公主赏的那点为数不多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过完年我们也得找份活计了。”
“你们自己想办法。”凌泉头也不回的进屋，关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真扫兴啊，你不能明天说吗？”小满想起以前在张记茶铺打工的日子，心情瞬间不美丽了。翻了旌阳一个白眼，也学着凌泉的动作进屋，关门，然后在门背后哭了出来：“呜呜呜夹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