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深入交流
“晶晶啊，你小侄子要来咱家住些日子。”一大早，晶晶妈就对屋里还在熟睡的晶晶说，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哦…”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她像在说梦话，仍不停地打着呼噜“哼呼…哼呼…”
猛然间，晶晶好像回忆起自己听到了什么词语。
小侄子……？
像一匹受惊的野马拽断了缰绳，她噌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惊恐地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将近有十秒钟都没有眨眼，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凌乱的头发使她从远处看去像只女鬼。
“妈你刚才说什么？”晶晶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说，你小侄子要来咱们家待几天，你哥明天出差了，你嫂旅游还没回来，所以下午会把他送过来。”
靠，不是吧，他怎么又来了…还嫌每次给我捣的乱还不够吗？晶晶崩溃地倒在了床上。
下午，门铃响起，一个小不点儿被送进了家门。小寸头，一副小眼镜，细胳膊细腿，一看就是一个淘气的小孩。只听一阵笑嘻嘻地声音：“姐（习惯性叫姐）！我又来啦！陪我玩！”
周三的下午是公休的日子，全年级所有专业在下午都不会上课，教学区域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多。远方飞来的候鸟扑腾着翅膀，缓缓地落在那些老的教学楼上休息，墙壁上被藤蔓刷满了一层层的油绿色，其中还有一些小红花、小粉花装饰着，这就使得那些楼更有了一种古朴典雅的气息，折射出了上个世纪时代的沧桑感。那些学摄影的人有了眼福，在学校各处都能见到拿着专业照相机的同学，拍花草树木的、拍红墙砖瓦的、拍校园环境的，甚至拍帅哥美女的都有（后来语岚和素熙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拍了，拍他们的人后来作业还拿了挺高的分）。
这么舒适的下午，语岚并没有在操场跑步，他现在正在一辆公交车上。素熙和他说过，下午没课的时候自己可能会睡个午觉，而这也正是语岚计划中的，就是要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出来。
大概四十分钟后，终于到了目的地，目的地是高中学校，他是来这里找张老师的。
“又是你。”门口的保安翘着二郎腿，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儿说，他对语岚的到来并不是很厌烦或者很惊讶，“怎么了，又想这里了？”
“呃没，其实是…呃好吧，其实是我想来看看以前教过我的老师们。”
“行了知道了，”保安按了按遥控器，旁边的铁栅门哐啷啷地挪开了，“我已经知道你了，别人进的话也许我会让他们证明一下。你看，这里都有监控的，不能随便让人进的。”说完后随即又挥了挥手让语岚进来了。
与大学操场相比，这里下午的操场是热闹的，好多班在上体育课，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校园。坐在树荫下乘凉的女生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从校门外那个穿着蓝色绒衣的男生，这也未免让喜欢这些女生的男生们有些嫉妒。
“这届学生不好带啊，那题多简单，不该错的老出错。”张老师在和其他老师聊天的时候不禁叹气道，叹得赶紧喝了口茶解解闷。
“你教的那两个班还可以吧，只有那么几个，我们班好多呢。”一位老师边判作业边说。
“几个？我可希望一个都没有呢！”张老师笑道。
“唉，现在的孩子太注重技巧了，课外班学的各种歪门邪招，我上次问我们班学生一个特基本的问题他都不知道。”有一位老师说道。
聊着聊着，一位老师进来说：“张老师，有个叫杨语岚的说找你，说他之前是你学生，现在在楼下等着呢。”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行了，我下去看看，你们先聊吧。”
张老师不慌不忙地走了下来，对语岚说：“哟，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呃…就是想单独找您…聊一聊而已。”语岚看似很平静，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怦怦跳。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似乎是对谈话的迫不及待和急切，好像张老师一旦说“不”的时候就会黯淡下来。
“唉…我等你这话等了很久了。”张老师竟有些欣慰，“素熙有课，没和你过来？”
“周三下午公休，她应该在宿舍里睡觉吧。”语岚说。
“哦这样啊，那行。”
“那您今天有时间吗？”
“有，下午没有我的课，他们现在应该在走班上物理化学什么的，估计也不会有人过来，我们去操场边走边聊吧，顺便晒晒太阳。”
晶晶忍气吞声地盘腿坐在床上，任凭眼前这个叫姚进世的熊孩子，也就是她的小侄子摆弄她的电脑，双眼仿佛像凶神恶煞的狼一样狠狠地盯着他，感觉能杀穿视野内所有物体。之前来玩的时候，把晶晶的屋子里弄得一团糟，后来收拾了好半天才归回原位；还有一次进世和晶晶在斗嘴时，他故意把晶晶写了快一周的期末论文给删了，气得她都快把牙给咬碎了，不过好在能从回收站里复原。这回晶晶长记性了，事先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存在u盘里了，电脑上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删不删无所谓，并且把屋里大部分珍贵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所以屋里看起来空荡荡的，像是一间刚装修好的房子。
最可气的是，进世特别喜欢在别人的电脑上乱下东西，今天一来没顾晶晶同意就在上面下穿越火线玩。不过他现在好像遇到了困难，玩团战模式被同一个人单杀了好多次，有时候甚至连自家门都出不了，急得他都啊出了声，晶晶则在一旁偷笑。
就这样，越急越打不好，越打不好越急。
“你笑什么！”进世扯着嗓门大喊道。
“没有啊，我在刷视频呢，我看视频笑的。”晶晶骗他说，但还是忍不住。
“哼！你就是在笑我！有本事你来打！”
“我又不会玩。”晶晶表现出一脸淡然的样子。
“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就要和他死磕到底！我要和他单挑！”
于是，他便向对面这个昵称叫“飞跃千万里”的发送了好友申请，对方马上欣然通过了，并欣然接受了她的挑战。
晶晶眯眼细看了一下，发现这个昵称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她仔细想，想了又想，最后确认好像在王者里见到过，便打开了游戏，一看，果然就是飞跃。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他本人，还是也有其他人恰巧也使用了这个昵称，但晶晶觉得后者不大可能。
“让他见识一下我的实力！”进世撸了撸袖子，准备干一场大仗。
嘿嘿，晶晶一脸得意地心想，既然是飞跃，那你准备挨揍吧，小屁孩！
“嘿你看，”飞跃对王墨和敬求说，“这个叫‘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被我杀了那么多次还搁着嘲讽我，还问我敢不敢加好友单挑。”
二王都凑过来看了看，说：“估计是个小学生吧，情绪这么不稳定。”
“我管他是不是小学生呢，既然他这么想单挑，但我就陪陪他玩好了。嘿嘿，是时候展示一波真正的实力了。”
飞跃向对方发打什么，对方说打狙战。飞跃一听高兴坏了，因为狙战是他最拿手的。
双方在游戏中你一枪我一枪，打了些许时候，双方僵持不下，分数拉到了5：5平手。
“我去？这小子有点东西，一般没有能和我打成平手的人。刺激，我就喜欢这感觉。”飞跃愈战愈勇，虽然额头上出了一点汗，但也丝毫不影响。
这时对方还口出狂言：怎么样？领略到我的实力了，被吓得不敢出来了？
“嘿，小瞧我？看我不揍死你！”飞跃被这句话激怒了。
“这人实力不容小觑啊，说不定是个大神，擅长玩心理战，虽然等级比你低好多但不排除是打小号的可能。”敬求分析说。
“放心，”飞跃抹了一把汗，略微一笑道，“真正的大神是会找到对方攻击的规律和弱点的，我刚才一直在观察。”
双方又打了二十分钟，王墨和敬求也紧张地盯着屏幕，最终仍打成了平手，因为时间到了而不得不宣布结果。
“被…被虐了？”王墨不可思议地看着战绩板说。
“什么被虐！我们只是平手，这人还真有两下子，我真想见见他长什么样儿！”飞跃靠着椅背感叹道。
三月中旬的下午是温暖和煦的，不冷不热，刮来的小风既能褪去坐在教室的学生脸上的冰冰凉，又能降下运动健儿们身上的燥热。候鸟们乘风而行，都渐渐地飞回了北方，开始了它们的避暑之旅。在太阳的普照下，操场的红跑道显得格外鲜艳，上面的每一步脚印都踊跃着青春的活力。
“怎么突然就想起来找我呢？”张老师问。
“呃这个…”语岚有些语塞，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张老师这是素熙提出的建议。
“素熙让你来的吧？”张老师一语道破。
“emmm…是…”语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反正该聊的不会落下，只是时间问题，倒不如现在痛痛快快地说一场得了。
“也是，是该聊聊了。”张老师揉了揉鼻梁，“你怎么看待你的高考成绩？我先声明一下，我并不知道你的高考成绩。”
“我觉得…还，还行吧，挺好的。”当语岚说起成绩后，又想起了数学没考好，心里瞬间一股痒痒劲儿上来了。
“不真实。”张老师只是说了这三个字。
“呃…好吧，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很好，但我确实不太满意…”
“因为自己的马虎造成的重大后果？”张老师转头看了看语岚，后者也转过了头，胆怯地点了点头：“嗯…”
“哈哈哈！”张老师突然大笑，“我怎么觉得你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呢？”
语岚被吓了一跳，惊呆地看着张老师，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笑自己。不过也很快镇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着，想了想之前的行为，好像确实很可笑。
“我…我…对不起老师，我无法说服我自己。”语岚沮丧地说。
“高考是你人生的第一道大坎，许多人总认为人生的所有成败都在聚积于那几天里，我现在告诉你，这个其实是错误的想法。全国那么多学生，也会有学习和你一样好的但没考好的人，他们的分数可能比你还低，没上六百，甚至五百都没上，你要是关注新闻的话，你总会看到有高考落榜，但后来又凭自己的努力重登殿堂的。你没考好，但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上这么好的大学，你知道这所大学也是多少学生日夜追求的梦想吗？况且你仍然在学你喜欢的数学专业。高考固然重要，其成败的确可能会影响你人生的一个阶段，但记住，这只是一部分，你的人生还有五分之四呢！你是希望你后面的日子都生活在阴郁里，还是阳光下？世上绝对没有一件事情是可以决定我们一生的，除非这是你认为能一生都引以为傲的事。”
“渴望成功？人人都渴望成功，成功的感觉确实是世界上最美的享受，他能给人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力量。想成功，又不是非得高考这一路能通向的，条条大路通罗马。谁都有碰壁的时候，你啊，失意的时候得寻出另一条出路，得用乐观的心态看待失败，素熙经常和我说，她们班里有个男生，上了大学不好好学习，绩点一直倒数，可人家照样天天快快乐乐的，人家根本就不把绩点放眼里。我知道你很在意，你肯定不能和他一样，但记住，生活经不住挫折的成不了强者，强者是懂得失败的真谛的。你若真的信得过自己，何必又天天板着脸呢？你要时刻提醒自己，无论什么时候，你是可以的。”
“你的眼睛要时刻向前看，老天爷可能就是想让你考这么多分，假设你没有失误，你当时说你想去哪儿来着，哦对，中国人大，你上了后万一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之类的都有可能，现在你上了这所大学可能是上天在帮你躲过这些，你得积极乐观，你看别的学校有素熙这么漂亮的姑娘吗？”张老师开玩笑道，“以后有很多很多你可以抓的住的机会，包括考研。而且我听说，中国人大的数学系和你们的数学系在中国是数一数二的，你其实没必要非得排个先后。”
“还有，两年了，你现在能说出为什么你想去中国人大吗？总得有个理由吧，哪怕说想嘚瑟也是一种。”张老师问。
“我…我…”语岚被说得突然有些迷茫，一时半会儿也回答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中国人大。
对啊，为什么总想去这所大学？为什么…
“你看，说不上来了，很多人有理想，有理想是好事，但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理想，就算实现了也不一定能说得出来。所以这个问题你自己必须得好好静下来想一想，花一分钟、一天、一年、一百年…也得想出来，因为这个问题的意义关乎到你的人生。”
语岚望向操场上打球的男生，他们挥洒着汗水，无忧无虑的样子真让人羡慕，他们可能有些确实未成年，目前不太需要考虑过多的事情，但现在已经二十的自己不行了，需要逐步规划以后的道路了。他向张老师承诺，自己一定会认真想这个问题的，到时候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张老师说，我并不需要知道你的答案，重要的是你能自己找到你的初心就行，就像小说《三体》里的罗辑一样，做自己的破壁人。
同老师畅谈后，走出校门，仿佛再次走出了考场，这回呼吸感觉顺畅多了，周围的事物如崭新般尽收眼底，语岚慢慢走了出去。
好久没有这么舒适过了…
“晶晶啊，你带着他看看你们学校去。”
晶晶一家子吃完晚饭，顺道开车把晶晶送回了学校，晶晶妈便想让她带着姚进世看看学校。
“妈，没有校园卡是不让进的。”
“哦，那就带他在外面溜溜吧，我们在这里等会儿你。”
夜幕降临后，很多大学生在校园附近散步、谈情说爱等等，在晶晶的视野内，进世趴在围栏外，好像对里面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知道考这所大学至少要多少分么？”晶晶骄傲地说。
“啊？考大学还要看多少分？”进世一脸天真的样子说。
“废，废话！高考没到这个分数都没资格进。”
“那你考了多少？”
“嘿，今年的录取分数线是625，我可考了631！”
“很高吗？”进世疑惑地看着她。
“啧嘶！让你平时多看报纸看新闻，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高考满分是750，能上600的排名已经很靠前了。”
进世不以为然，不过等他再长大一些就明白了。
走着走着，碰见了正在拿快递的飞跃，飞跃一边核对单子上的信息一边和晶晶还有旁边这个小男孩打招呼。没想到进世直接来了一句：“这是你同学嘛？长得好难看哦~”
“你能不能别这么没大没小，注意礼貌！”晶晶责骂道。
“嘿小屁孩！你竟敢说我丑？”
“略略略略略~”进世朝他吐着舌头做鬼脸，如同一只狒狒。
“行了行了！”晶晶连忙阻止，又对飞跃笑嘻嘻地说“你其实今天和他已经打过交道了，在游戏里。”
飞跃快速回想起下午的游戏，心脏像被锤了似的，一脸震惊地指着进世说：“不会今天下午和我单挑的那人就是他吧？”
“没错！就是我！”小男孩洋洋得意地叫道。
“喔噻行啊，人不大，游戏本领倒挺强，我也算是长见识了！”
“怎么？就问你服不服？”进世双臂交叉，强势地说道。
“不服，我飞跃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服过谁，有本事赶明再比一场。还有，少玩点游戏吧，怪不得和你名字一样，要（姚）近（进）视（世）。”飞跃嘲讽他说。
“你你你！”进世被气得说不上话来，这对于晶晶来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因为她发现飞跃好像能压住他这个性格。
“略略略略略~”飞跃模仿他做出了鬼脸，把晶晶逗得够呛。
“你等着！下次绝对整死你！”进世哭哭嚷嚷地跑回了远处的车里。
“哼，”飞跃对晶晶说，“整治小孩我还是有一套的，他平时就这样吗？”
“嗯，差不多吧，反正挺闹的。我…唉？”晶晶回头一看，发现他早已走远了。
“记得请杯饮料！”只见飞跃伸出一只胳臂，潇洒地向宿舍走去。
“嘿！你这个人!”晶晶实在是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