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见语岚，成对
母女二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目瞪口呆。
语岚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身上无一处不在向外冒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个被钉在地板上的木头似的。高考那次失误，语岚对自己的数学成绩感到很不理想，总感觉自己再也没有面子见张老师，曾有一段时间处于人生低谷期，每次一听到“数学”二字或有关数学的内容时就浑身发痒，严重的时候甚至心慌、咬牙切齿、头晕目眩，就感觉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有无数只虫子在爬，疼得恨不得都给它们揪出来，痛不欲生。
在他深度自责的期间，张老师也曾联系语岚妈，想通过一个媒介来试图让语岚和自己聊聊，但都被语岚找理由拒绝了。张老师其实并不会责备语岚，他在课上也没有批评过任何一个学生，但语岚现在就是希望自己能尽快让老师把自己忘掉，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虽然高考失利，但并不代表他的能力就不行，大学之所以继续学数学，一方面是自认为感兴趣且比较想学，另一方面就是想弥补高考的失误，让张老师知道自己还走在这条路上。但是这种虚拟的自我慰藉好像并没有给语岚的性格带来很大影响，反而还使他一直沉默寡言。
语岚可能还没有意识到，真正使他从高考的枷锁里解脱的，是素熙。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素熙她爸就是张老师，这事真tm巧了。
“欸，别站着啊，坐坐坐。”张老师（后面就不写成素熙爸了）就像没事儿人一样，特别自然地说，“哦对，我忘了和你们俩说了，语岚其实是我带过的学生，以前课上特聪明，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出的方法来。女儿啊，你可真会找！”
张老师一顿夸赞语岚，但语岚却感觉这些字如同天上掉下来的冰雹似的一个一个砸在他的心口上，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认为这是反讽的话。
“原来你们认识啊，我之前还和语岚说呢，一个高中的话有可能见过，结果你看，确实见过，还三年呢。”素熙妈笑道。
见语岚闷闷不乐，张老师莞尔一笑，仿佛直接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怎么看你面无表情啊？你不会还因为那件事（指高考）难过呢吧？”
一语道破，语岚惊恐地眨了眨眼，像是一根标枪扎透了心脏：“没…没有，张老…叔叔…张…”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呃…还是叫您老师吧…”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今天素熙带你来家里玩的，又不是来谈学习的，况且
离毕业都快两年了，再谈学习也没什么意义。”越是看语岚那副表情，张老师就越想笑。
“岚岚，什么事啊，是之前你和我说的…高考吗？”素熙轻轻地摇了摇语岚的手臂，这才把神情恍惚的他给拉回来。
“呃…嗯。”
“那话说你现在学什么专业呢？”张老师又问。
语岚不敢直视，只是时不时地忽然抬眼又放下，“老师我…还在学数学。”
“嚯，又选择学数学了？也挺好，未来的发展趋势也都是偏向大数据的，学学数学在这方面都有优势的，就业面也挺广的。”张老师对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惊讶，事实上他早就猜测到语岚会继续进修数学了，“大学数学学起来难吗？我记得我那会每个定理定义什么的都得琢磨半天。以前我在大学学的什么来着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唉，老了就是记忆不行了。”
“老师，我…”
“爸，岚岚可厉害了！大一两个学期的绩点都是学院第一呢！”还没等语岚说话，素熙就抢着说，仿佛在为自己能找到学习这么好的男生感到骄傲。
“嗬，是嘛？那上学期呢？”
“啊…”嗓子如同被卡住了，素熙竟说不上话来。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素熙说过了，上学期没考好是吧，瞅瞅我这记性。”张老师并没有直截了当二人的情感方面的事情，转而委婉地说。
“你怎么回事？”刚刚去沏茶泡水的素熙妈端着杯子朝张老师说，“不是不谈学习么，怎么你又主动聊上了？”
“哦对，行，今儿咱不聊学习，你和素熙玩去吧，就当自己家一样。咱以后可有的是时间聊。”
“走啦岚岚，去屋里待会吧。”素熙挽着语岚的胳臂拉进了屋里。
语岚有些茫然，之前张老师不在的时候，素熙的家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而现在见到老师后，大脑像是被清除了记忆，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又变得陌生起来，像是进入了里世界，屋子里的东西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似的。语岚扶着墙，瘫软地坐在了床上。
“岚岚，岚岚。”素熙在呆若木鸡的语岚眼前挥挥手。
“呃，嗯？怎…怎么了？”
“哈哈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啊，没想什么，什么都没想。”
“哦是吗？那你看看我好嘛，对视十秒钟。”
语岚稍抬起头，一副卖萌的表情展现在眼前，可爱到极致，像是白皑皑的雪世界中一只娇小的雪狐。还没到五秒，就已经因脸红而不得不转移视线了。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么不堪一击呀。”素熙捂着嘴哧哧地笑，“我看网上有一种检测别人是否说谎的方法，就是让他和自己对视十秒，如果在七秒以下说明大概率在撒谎。”
“呃，这样吗…”
“所以得有点小惩罚喽，我想给你当膝枕可以嘛？”素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啊？能不能…换一个…”
“不行！我靠你身上好多次了，怎么也得让你靠我一次吧！”说着，她已经靠在一个大靠枕上，把两条腿伸直了，“好了，躺吧！”
语岚扶着床面，慢慢地倒在了她穿着牛仔裤的腿上。当他完全躺下去后，没想到是这般舒适。虽然素熙的腿稍细，但这触感，软软弹弹的，真就像是躺在一个棉花做的枕头上。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扶在了她的膝盖上，以现在的视角，腿就像是一条宽阔的高速公路，远处灵动的小脚丫就是矗立在草原上的大风车。
“舒…舒服嘛…”腿也是女生的敏感部位，躺下的一瞬间，素熙心里触了一下电，这通电直接流入了脑神经，使她的耳朵和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嗯…舒服。”像是躺在了天使的怀抱里，一切燥热都平静了下来。
“你…你翻个身，朝这边…”
“算…算了吧…”
“你要不做的话我就亲你，狠狠地亲你,当着我爸我妈的面亲你。”素熙笑道。
一听这话，语岚赶紧翻了个身，眼前正对着的就是素熙的身体。冬天素熙家暖气给的足，比较热，所以一家三口一般在家只穿短袖，现在她穿的短袖可能有些小了，所以一伸胳臂肚脐就露出来了，而语岚恰巧看见了素熙的小肚脐有节奏地一张一缩着，像是一条诱人的蛇。加上本身的香水味，使之变成了一个美人陷阱，一步一步吸引着。
学校里虽然也有人在这么穿过，但语岚并不在意别人的穿着，他是个绅士，凡是不小心和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生走得近了，自己则主动地离她们远一些（不像脸皮厚如城墙的飞跃，没事就上前搭讪去），但现在他不敢相信自己能离得这么近，而且这是真真实实的皮肤，羞涩的他立马紧闭双眼。
“哈哈你怎么啦，岚岚？”
“你…你…你能不能把衣服…往下拉拉…”
素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随后乐道：“这是我三年前买的衣服，可能有些短了而已，你真的好敏感啊，我都没这么在意呢。”边说着边把衣服往下拉了拉，但还是能看见一点嫩黄的皮肤。
素熙温柔地摸摸语岚茂密的黑发，像是正在哄睡一个满月的婴儿，又问道：“我怎么看你见到我爸爸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你们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难道还是因为高考那次吗？”
“嗯…”语岚艰难地点点头，心里有苦但好像表达不出来。翻身平躺在素熙的腿上，望着被灯照亮的天花板，又回忆起了高考完的那个暑假…
这里是一片虚无，周围全是黑压压的，没有一点光芒，就像是在遥远的太空里。这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也没有所谓重力的束缚，语岚信马由缰地飘浮在这黑暗的混沌里，他只是向前飘着，并不知道这个方向是通往哪里的。
忽然，两边开始由暗变明地出现了一些影像，这些影像像是录像带似的逐次播放着，内容是关于语岚应对各种数学题困难绞尽脑汁的情景。语岚只是面无表情地浏览着，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播放完这些后，影像突然变成了高考失误后颓废的样子，使他立马紧绷了起来，像是即将要面对一场大战。之后，播放的竟是他沦为了同学们的笑柄，只见图片上各种嘻嘻哈哈，无一不是在嘲笑他。语岚惊惧地抱着头看着两边。
“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
紧接着，录像带的速度好像变快了，而且是越来越快，语岚也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推背感，后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恶魔的手正把他向深渊推去。这一瞬间，语岚突然感觉到了方向，感觉到了失重感，他意识到自己正在下落。
周围好像不是那么黑了，渐渐地，颜色由黑变浅了，越来越浅，甚至变成了白色后还在不断地发亮。正下方，如同核弹爆炸般的光直刺瞳孔，马上就要掉进这炽热的熔岩中。
“啊！”
语岚从噩梦中惊醒，一股脑坐了起来，枕头已经被汗浸湿了，凹陷成一个圆形。这是自高考后一周内第三次了，再这样恐怕真的会猝死了。
天边射进一缕阳光，那是刚升起的朝阳，给阴冷的房间和心灵一些温热。
“儿子，今天不是还要毕业典礼呢吗，怎么现在才起？”
“……”语岚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力地看着一切，仿佛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希望了。
“行了，过去就过去了，今儿开心点，和同学老师什么的好好聊聊。”语岚妈边捋捋语岚的衣服边说。
语岚插着兜走进了学校，满脸都写着郁闷。从家出来自始至终都在看着地面，中途有些同学向他打招呼，他都完全没听见。语岚所经之处使得其他同学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他们的笑容，因为他们知道语岚平时都是很自信洋洋的，而不像今天这么闷闷不乐。
在阶梯教室，陈长生和马俊明，还有两个同学在远处的座位上向语岚打招呼，示意让他过来做。
陈长生和马俊明平时和语岚关系最好，三人经常一块锻炼身体，学习也是年级数一数二的，因此他们仨被班里人称为“学习三巨头”。
这些人像不存在似的，语岚看也没看就独自走到最后一排的一个角落里坐下了，帽子一戴，看上去跟个混混似的。
“不是，他到底什么情况？这两天微信微信不回，电话电话不接。”陈长生大拇指指着语岚不解地问道。
其中一个同学小声说：“难道你还没听说吗？前两天那谁说，他考数学的时候选择题没涂机读卡。”
“咳！”听到这话的马俊明，把刚才喝的水都呛出来了，喷到了前面的座位靠背上，“有这事？”
长生和俊明两眼一对，都表达出了一个想法，就是安慰一下语岚，但被制止了。原因很简单，要是语岚想寻求安慰的话，他肯定自己就坐过来了，而不是现在孤零零地跑到角落里。
整个过程，语岚一直在那个角落里，看似睡着了一样。没有人回头看他，仿佛是一个被遗弃的婴儿。
典礼后，众人都迫不及待地和老师们合影留念，尤其是和讲得又好又逗的张老师。语岚在老远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张老师也等了半天，教得最好的学生竟没有过来。
语岚戴着连体帽，插着兜快速地从他们旁边经过，因为校门口在前面，所以不得不从这里走。
张老师瞟到了人群中戴帽子的那个学生在背着自己往外走，一眼就认出了是语岚，不过并没有当众说出来。
自此，语岚便没再联系过任何人，就像是从大众的视野中消失了一样。
“唉…”语岚长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把素熙的腿当成枕头，用两条胳膊抱住了，“我之前也多次安慰过自己，但发现很难忘掉…”又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她，语重心长道，“其实…我一直想说…遇见你后，有时能让我重拾自信。”
“哇真的嘛，原来你早就看上我了呀，真是的~”素熙开心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呃…”
“呐，既然这样，那就直视、面对呀，”素熙摸着语岚的头说，像妈妈在安慰哭泣的孩子，浇灭了他焦躁的心情，使其变得平静又听话“你现在其实是在逃避，如果永远不面对的话，这个心魔永远不会消失的。”
“……”
“那你是不是总感觉自己没面子再见到我爸爸了？说实话哦~”
“呃…”
“哎呀，屋里就咱俩，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嗯…是…”
“其实我建议呢，你应该找个时间，你们俩单独聊聊，我知道也许你不敢，但只有这样才能解开心结。就像米兰昆德拉写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说的：人一旦迷醉于自身的软弱之中，便会一味软弱下去，会在众人的目光下倒在街头，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
语岚凝视着素熙，她的眼里散发着救世主一样的光芒，普照着世间万物。从她眼里，语岚好像读到了一丝丝救赎，直击心灵深处。素熙的微笑更是让他感受到了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这就是所谓的灵魂伴侣。
“嗯…我会的…”
傍晚，一盘又一盘的好菜被端了出来，光是闻味就能让人垂涎三尺。
“欸？愣着干嘛，夹菜！这可都是我做的啊，第一次给我教的学生做。”张老师对发呆的语岚说。
“呃嗯，谢…谢老师。”
在自认为很紧张的氛围下战战兢兢地吃完了饭，不得不说，做得还真是挺好吃的，语岚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话说你们怎么认识的我还不知道呢？”张老师好奇地问。
“哦，他之前和他室友们到我兼职那个密室里玩去了，后来又在学校里碰见了。”
“嗬！还挺巧的。”又和语岚说，“好好对她啊，要不然我先找你算账。”
“那您…觉得我…真的能配上…小熙吗？她这么漂亮，和我一起会不会有点…。”语岚颤颤巍巍地说。
“岚岚，你…”
“这有什么配不上的，我一直觉得她就需要你这种类型的。别人的话我也许会打量打量，一听是你我就已经放心了。要是配不上的我都不让你进家门。”张老师开玩笑道。
“嗯…我…我会好好对她的，您…放心。”语岚胆怯地承诺道，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从未有的坚定，这股劲儿让他的眼眸更加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