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跳跃音符
秋天匆匆离去，冬天已经到来。天气愈发寒冷，学校里的树好像没有穿衣服似的赤裸裸站在路的两旁，有的小树经不起冬天的摧残，已经“夭折”了。每刮的一阵风，都是真真实实地扎进血肉的，冬天这个季节，如一把叛逆的利剑，透支着少得可怜的温暖，使放荡不羁的寒冷汹涌而来。虽然如此，但依旧无法阻挡学生们求学的脚步，反而激发了前进的步伐。伴随着人们铿锵脚步声的，是枯黄落叶的沙沙声。
然而这里也有一些反例。
“球儿…几点了…”太阳刚升起的时候，飞跃趴在床上迷糊地说。
“刚过七点…上午十点…才上…你…着什么急…再睡一小时…”敬求像一只死猪一样瘫在床上。
“行吧…呼…”说完，飞跃又马上进入了梦乡。
这一睡就是俩小时。
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已从窗帘与窗户的缝隙中钻了进来，飞跃起床胡噜胡噜头发，揉揉眼睛，极不情愿地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顿时惊掉了下巴。
“我靠完了！要迟到了要迟到了！”飞跃赶紧爬了下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收拾整理好自己，“嘿，你俩别睡了别睡了，九点四十五了！”
“呼…”敬求和王墨依然在呼呼大睡，窝在温暖的被窝中不愿出来。
“啧嘶，你俩！起床！要迟到了！想不想要平时分了！”飞跃见他俩没反应，又使劲儿各拍了一下屁股。
“嗷疼！”王墨最先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迟到了？”
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面写的时间是“9：49”
“我靠真完了呀!”王墨也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收拾整理好自己，这速度估计都能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刚睡醒的敬求还是不明所以。
“快快，没时间回答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欸欸那也别推我啊，还没换鞋呐，等会儿等会儿…”敬求像是俘虏般被二人强迫着做各种事情。
三人马不停蹄，火速赶往理科楼去上常微分方程，教这门课的老师在平时成绩这方面很严肃，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哪怕迟到一秒钟，考勤分数都会大打折扣。不过好在，仨人一路狂奔，最后在还有一分钟的时候赶到了教室。
“累死我了…”王墨呼哧带喘地说。
“来了？你们…几点起的？”语岚早已坐在座位上，默默地等待着上课。
“九…九点…四十五。”飞跃说，“岚子，你一大早就出去，我不是让你…在九点的时候，叫我们么。”
“叫了啊，还叫了三遍呢，你看看微信。”
一看微信，九点的时候果真是每个人都有三次语音通话记录，但上面都写着：对方已挂断。
“好了来同学们，我们上课，”时间一到，老师便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开始写写画画，“我们继续讲啊，上次这个解的稳定性还没讲完…”
“欸，小道消息，咱们大二还有一次新年晚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像就在下周，具体周六周日我也不清楚。”飞跃向周围的同学说。
“是吗是吗，”有个同学抢说道，“去年那个男生唱的太牛逼了，那嗓音简直绝了。”
“还有上次那个跳舞的女生，是咱们院儿的，我还没来得及要她微信呢。”另一个同学又说。
“你说的是不是她？”飞跃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向他显摆了一番。
“对对对，是的是的，名片给我一下呗。”那个同学乞求道。
“欸就不给就不给，气死你气死你。”
“啧嘶！你tm！”
“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但是吧…有个条件，我可不做亏本生意。”飞跃神气十足，像是掌握了什么绝密的事情，不能泄露一样，“你得请我喝三天的饮料。”
“你你你！”那个同学义愤填膺，但又无可奈何，“行！成交！”
“欸，这就对了嘛，你得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在前途面前，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对不对？”
“那位同学！”老师听到了他们谈话的窃窃私语声，“你叫徐飞跃是吧，来，帮我算一下这题得多少。”
“欸好好…”表面淡定从容，内心实则手足无措。
“嘿嘿，遭报应了吧。”那个同学幸灾乐祸。
“别得意，一会就叫你！”飞跃发出凶煞的眼光，小声地“告诫”他。
“算好没有，这题这么简单。”老师不耐烦地催促道。
“欸马上就好，最后一步了。”虽如此说，但纸上是空白一片，啥都没写。
于是，手指悄悄碰了碰旁边的语岚，透着哀求的眼神，像是自己受到了什么委屈似的，可怜巴巴的。
“唉…”语岚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不“伤害”兄弟的友谊，只好把自己算的数写在了纸上。
噔噔！语岚用手指尖敲了敲桌子，示意飞跃往这里看。
“呃那个，4xy2+x。”
“嗯，对了，上课好好听课，下课再聊你们的。”老师说。
“欸好。”
课后，班群里果然发了有关新年晚会的通知，上面写道：
同学们好，如今已经大二，为进一步丰富校园文化生活，展现我校学子青春活力，校团委拟定于12月5日（周六）——12月7日（周一）晚19：00-21：30在综合楼一层讲厅举办分批次新年晚会。此次晚会为大学阶段最后一次，希望同学们积极报名，踊跃参加，向他人展示自己的独特才艺！具体批次如下：
12月5日：院、院、院
12月6日：数学与信息学院、法学院、文学院
12月7日：院、院、院
“果然就在下周，欸欸语岚，你看”飞跃指了指手机，“咱们和晶晶她们一块儿。”
“哦。”语岚不以为然。
“嘶，你怎么面无表情，你应该为此感到开心，happy，ok？”
“……”
“我说你怎么回事，怎么我一说她俩你就沉默不语。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和素熙做什么…”
“去！我告诉你别乱说啊。”语岚脸瞬间一红，立马打断，“没那事儿…”
不过，想起之前的事情，确实不好意思说出来。
“呦呦，都红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呢。”飞跃看热闹不嫌事大，讥笑道，“怎么样，去她家有什么感受么，说说呗。我都看见你脑袋上爱情的小鸟在哪儿咕咕转呢。”
“没感受，别问。”语岚拿手掌挡住脸，不愿再让飞跃看自己狼狈的样子。
“欸，分享一下嘛。”飞跃依旧不依不饶。
“走啦赶紧，去下个教室。”语岚起身拿起书包就溜。
“去你妹啊，中午了都，一会吃饭！欸等会我！”
在新年晚会开始前的这几天里，图书馆或者在外面几乎看不见素熙的影子，但时不时地能从女生宿舍那边传来动听的吉他声。
到了那天晚上，大家堆积在综合楼大门前说说笑笑，等着讲厅门的开放。
“好啦，大家可以进入了！有序进场，不要拥挤！”学生会的志愿者站在台阶上朝底下叽叽喳喳的学生们大声喊道。
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自觉地排成几队，拿着发的节目单进去了，在如此有序的状态下，几百人在五分钟左右就全部进入了讲厅。
与其说是讲厅，不如说这里是一个超大的剧场。这里被分成了三层，一层可坐满300人，二三层均可坐满150人。不光可供坐的地方很多，而且视觉效果上也让人感到很舒服。
语岚拿着节目单看了看，基本上都是一些大众化的节目，像什么唱歌跳舞、相声小品，随机抽奖之类的，已经不足为奇了。但语岚把目光盯在了最后一个节目上，上面写着：“歌曲《人间芳菲》，演唱者：张素熙。”
嗯…这没什么…就是一个节目…对吧。语岚开始自我安慰。
“原来你们坐这儿啊，找了你们半天。”晶晶从后面走了个过来，向正在聊天的四个人说。
“来来来，快坐快坐。”四个人立马起身，一齐向右边誊了一个位置。
“你们看节目单了没，素熙会在最后上场的，”晶晶激动不已，“我和你们说，这两天除了上课以外，她都没出来过，一直在宿舍里练吉他呢。她唱歌可好听了，上次大一的时候，我们一些人去ktv，她一首《隐形的翅膀》都给我们唱哭了。”
“其实不妨你说，我们就是为了等着最后呢，其他的节目无所谓。”飞跃耳语道，生怕得罪了其他人。
接着，又坏笑着窃窃对语岚私语：“你的福利要到了，赶紧接着吧。”
“……”语岚又揣摩了一下单子，没说什么。
这时，从台上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开始了演讲。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呱唧呱唧…
“回首往事，我们满怀豪情，展望未来，我们重任在肩！为了点燃一个斑斓的梦，让我们共同拨亮新年的烛光！”
“让烛光如故，光明永恒。”
……
“最后，我宣布，大学新年晚会，现在开始！”
呱唧呱唧…下面的掌声如雷鸣般响亮。
接下来的时间里，按照节目单上的安排，各院的同学纷纷展示了自己的才艺，唱的唱，跳的跳，演的演，说的说。虽然表演形式有些单一，但每年都会有更新颖的方式来突出与众不同之处，让大家耳目一新。甚至会有些平时深藏不露的人，能让别人对他们刮目相看（比如在语岚他们班里，有个男生平时也特老实，让其他人感觉他什么也不会，但他却在台上能像李玉刚那样唱出了女音色的戏腔）。整个晚会，可谓各显神通。
俩小时下来，所有人都沉浸在欢快之中，这届晚会确实没有想象的那么无趣。
“，听说你们文学院有个美若天仙的女生，好像她今天要为大家唱一首歌，是真的吗？”男主持人向女主持人说。
“嗯是的，她的嗓音确实像是被天使吻过一般，美妙至极。”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快把她请出来吧。”
“好，接下来是本次晚会最后一个节目，由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张素熙，为大家带来一首歌曲。”
“欸欸，要来了要来了。”晶晶已经快按捺不住了。
素熙今天身穿白色帽衫，外面套了一件蓝色的牛仔衣。刚一出场，台下人瞬间轰动起来，估计八成都是因为容貌的原因。
坐下后，素熙并没有先开始表演，而是迅速扫了一圈台下，最终在右边的某处看到了所喜爱的男生。
这才满意地笑了，纤细的手指拨动起琴弦，悠扬婉转的吉他声随之出现，音符像一个个活泼的小人，跳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曾云端看万人俯首，跌落时方觉自由
为爱而死终会被爱拯救
风花雪月从你心口，滚烫过向我眼眸
芸芸众生只有你为我停留
怕风情不长久，怕醉怕念旧
付你一笑，解愁，也解忧
等过几场春秋，到音容消瘦
等到你之后天涯有尽头
唯人间芳菲，承得住泪，醒时莫憔悴
趁着酒意接指尖杏花雨微
唯人间芳菲，海棠未睡，醒时莫憔悴
离人含情送春来年春会归
……
（注：原曲为“音阙诗听-王梓钰-《人间芳菲》”）
她的歌声便是传说中的天籁吧，如翠鸟弹水，如黄莺吟鸣。声音暖暖的，流进每个人的心田，每个音符都是如此饱含感情与悦耳动听。但却无人知，这美妙绝伦的歌声是真的发自于她的心里。
唱着唱着，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有节奏的拍手声，紧接着，受其感染，其他人也纷纷跟着一起拍起了手。就算冬天再寒冷，也冻不住大家炽热的心。
唱毕，台下爆发出的掌声已经不能再用雷鸣般来形容了，雷鸣般在此时此刻已经成为了最小级别。
自始至终，素熙的眼神没有离开过坐在远处的语岚。当然，因为好听的歌声，语岚也一直在不自觉地看着素熙。
再一次的四目对视，久久凝眸，眼含深意，她双睫微颤，嫣然一笑。喜欢与你默默对视，愿意在你的注视之下，绽开清嗓，为你唱一段歌。
“素熙，请留步。”表演后，女主持人叫住她，“接下来在本次晚会结束之前，还有最后一次抽奖环节，我们想让你来进行最后的颁奖，可以吗？”
“嗯！可以的。”素熙爽快地答应了。
“好，那就请把抽奖箱拿上来，本次抽奖是一等奖，素熙将只会在里面抽取一次！”
男主持人把手伸了进去，在箱子里的纸条中晃了晃，最后随机抓住了一张，打开后，便大声读出了上面的字：“杨语岚！恭喜！”
如陨石撞地球，心口砰砰不止……
“为什么…是…是…我…我好像…并没有…写纸条。”语岚质疑道，从语气可知里面带有几分慌张。
“我就知道你不会写，所以我进来之前特意拿了两张，一张写我一张写你，怎样，够义气不？”飞跃笑着耳语道。
语岚颤颤巍巍地扭过头，瞪着飞跃，惊讶里带着很明显的杀意。
“还不快去，我现在可在为了你的前途帮你，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大伙都等着呢，快着。”飞跃拿胳臂用力碰了碰语岚。
在飞跃的“怂恿”下，语岚才微微探出身子，从座位上缓缓起身，迈下台阶，在人群的注目之下，走上了舞台。而台上的那位公主，也时时刻刻都在看着王子一步一步地走上来。
“我们的一等奖就是，”女主持人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道，“一套以学校名下的限量版智能手环！”
“哇…”
“这得多少钱啊？”
台下的学生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边鼓掌边传来了羡慕的目光，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讨论起价格了。
素熙接过了一个外观精致小巧的小白盒子，上面印着自己大学的校徽，摸上去滑溜溜地，很舒服，宛如拿着一颗掌上明珠。现在，这位公主要为面前这位英俊的王子颁奖了。
二人面对面，语岚的心像一个活跃的原子似的来回蹦蹬，红着脸，闷着声不知说什么。
素熙双手捧着小盒子，像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送给小男孩一束花一样，伸到了语岚跟前，笑道：“语岚，恭喜你呀！”
语岚没有反应，而是一直在看着她的双眼，不知为何，现在他从她的瞳孔的深处里像是读出了什么，就感觉，像是背后的支柱一般。
“你看，张素熙天生丽质，像语岚这样帅气的男生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见场面有些尴尬，男主持人临时发挥，不仅解了围，还逗乐了现场所有人。
“啊没…没！”语岚听完后脸更红了，赶紧接过了奖品，台下的摄影人员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狂拍，闪光灯接连不断。素熙更是故意往语岚身边靠了靠，并摆出了剪刀手。
“哇哦！他们不会是…”台下观众看见他们挨得如此近，纷纷来了兴趣，开始起哄架秧子。
素熙倒是不介意，至于语岚，撇过头才发现素熙和自己是紧靠的，刚才都没注意！
“语岚，你的鼻子…”素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对他说，又扑哧笑了几声。
“鼻…鼻子，怎么了？”语岚摸了摸，好像有什么粘稠的液体在往下流。定睛一看手，竟是鼻血。
“欸我…”语岚马上堵住鼻子，噌噌噌地就往外面的厕所像蛤蟆一样跑去，中途还不忘向飞跃要了包纸。这一系列的动作引得素熙，两位主持人和在场各位哈哈大笑。
回到宿舍后，飞跃、敬求和王墨都围了过来，看看手环长什么样子。
语岚打开后，里面竟装有两只颜色不一样的手环，一只蓝绿色交错的，一只红粉色交错的，两只手环乖乖地躺在盒子里，等着它们的主人。
“我的天呐，学校真有钱，我也想要一个！”敬求率先发言，看着这奢侈的手环两眼发光。
“哇…什么时候幸运之神能降临在我的头上。”王墨双手合十朝天祈祷。
“瞅瞅你俩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就一手环么，岚子都没这么惊讶！”飞跃嘲讽道，“岚子，考虑给我一个不。”
“切~~”敬求、王墨一齐阴阳怪气地回讽。
“算了，咱就别抢了，说不定哪天岚子有了心仪的女生，这不就有礼物送了么，对吧？”飞跃假装提醒道，看破不说破。
“我可没有！”语岚强力回怼，不过看着那两只崭新的手环，好像心里也确实有了答案，只是现在不好意思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