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闲话
这两天的瓜有点大，村里的妇女同志们兴奋的急需交流，看见自家老爷们吃完饭就挺尸也不骂了。明明在自己家里，却压低声音：“你说今天樊樊的做派是不是不对劲，她爷爷头七刚过，会不会是老爷子上身了。”嘴上说说还不过瘾，还得拉着自家男人参与进来，一起讨 论。
“别瞎说，被人听到了举报搞封建迷信，看你怎么办。”男人双手忙着卷烟，哪有功夫搭理她。
“不跟你说了，我说什么你都看不上，就知道抽抽抽，也不怕抽死。”女人拍拍打打的把睡着的孩子塞进被窝，自己也躺下，明天跟张姐说去。
今天的当事人之一，村东头的老李家，东屋炕上，老太太神色阴沉，手里捏着粗布手绢，一圈一圈的绕，一点没有平时的凄苦模样 ，面色看着有点瘆人。
老大媳妇搂着吓坏了的儿子，宝啊贝的哄着，心想明天得给孩子叫叫，别吓掉了魂。要是解放前还能找人跳跳大神，现在却是不敢了。
李家大儿子憋了一天的气了，从板凳上站起来，对老太太说道：“娘，这口气我咽不下，让个小丫头片子吓唬住了，今后咱们家还怎么在村里混，怕不是谁都能伸一指头了。”
老太太眼皮一抬，“你没听见小丫头说的话嘛，见过天天做贼的，没见过天天防贼的。出口气容易，就怕她豁出去命不要，也要带走一个，你们谁想跟她走啊。”
两口子不吱声了，别说孩子，就是他们俩也不想死。
“那怎么办，娘，你主意多，你给我们支个招。”李老大还是不想轻易放弃。
“行了，这事慢慢来，死丫崽子，吃的饭还没我吃的盐多。以后有她罪受的。
现在村里肯定都议论这事呢，等过几天，我就去找找老姐妹说说话，到时小丫崽子也怀疑不到咱们身上。
挺大个姑娘，拿刀威胁人，哪个婆婆敢把她娶过门，不怕一言不和就拿刀吗？等她剩到家里，看我怎么治她。”
“行，这招解恨，到时候给她找个老光棍，瘸腿瞎眼还打媳妇儿的，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哈哈，想想我就高兴。”
老李家想着美事睡得可香。
关心樊樊的李婶躺在炕上是翻来覆去的，四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告诉她，今天这事闹大了。
别人只会记得樊樊飞扬跋扈的拿着镰刀威胁人，不会想到老李家干的缺德事。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村里这帮闲着没事都能编出花来的碎嘴子，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的樊樊呐，你怎么这么虎呢？”
想想以后的事就越发的烦闷，看自家男人睡得那个香，就气不打一处来。以前樊老爷子在的时候没少帮衬他家，二儿子八岁那年生病，家里钱不够，还是人家帮着出的呢？
一把推醒孩他爹，李叔干一天活了，睡得正香呢，看看媳妇铁青的脸色，没敢发火。坐起来温声问道：“咋啦，媳妇，还在为樊樊的事操心呢？别想了，我都替你想好了。”李叔一副这点小事还值得大惊小怪的表情。
“如果樊樊嫁不出去，就让老二娶她，有你当婆婆，樊樊肯定不能受委屈。”
“能行吗？他俩从小就不爱一起玩，就因为我对樊樊好点，老二这混小子还偷偷打过樊樊呢，咳咳，其实要不是老大结婚了，他俩还挺合适。老大媳妇一开始我就没看上，整天离了男人活不了似的。”李婶撇撇嘴。
李叔不敢发表意见，只能转移话题，“咱们说樊樊的事呢，你提老大媳妇干啥。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老二现在肯定不能再欺负樊樊的。从小青梅竹马的，不比那盲婚哑嫁的强。
再说嫁到别人家，你能保证他们不会看樊樊就剩一个人了吃绝户财啊，老李家不就是这么想的吗？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家有咱家能对樊樊好的，是吧。”别看李叔平时蔫声蔫语的，心里还是有成算的。
“那我改天问问樊樊和老二，看看他俩啥想法，别好心办坏事了。”
“好了，赶紧睡吧，明天还得干活呢。”李叔看媳妇消停了，赶紧给李婶盖上被子，两人也歇下了。
樊樊想也知道今晚村里肯定不平静，不过她也管不着。
挨饿的天灾就要来了，哪有闲工夫跟他们磨牙。
樊樊躺在炕上，一只手臂垫在侧脸，另一只手放在旁边，曲起一条腿。这是她最放松的状态，可以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前世樊樊小时候听姥姥和老妈提过这个时期的事，三年时间饿死了不少人，她妈妈一家就是从关里逃荒到东北投奔亲戚的。
而且他们村里关里人的比例还不少呢，很多老人说的都是家乡话。
东北还算是地多人少的好地方，至少饿不死。好好种地应该安稳度过难关，可樊樊虽然不是五谷不分，但是她是四体不勤，极度厌恶劳动的人。
这一条就首先排除掉。
再就是进城找个工作，可小姑娘高中都没毕业，也没个人脉，哪个工厂也不能招她。樊樊倒是上过大学，可敢说出来吗？说出来也没人信呐。
还有一个方法是结婚嫁给吃皇粮的，有人管饭。可没有合适的人选，咳咳，樊樊有点好吃懒做，这条最舒服了。但也有风险，谁知道他是人是鬼呢。
一时也没个主意，要不先放放，也许过两天就能想到办法呢，樊樊放下心事，不一会就睡着了，睡眠质量可好了。
第二天，樊樊在鸡叫声中醒过来，缓了缓神，伸个懒腰，把被掀到一边，穿好衣服，先去后院上个厕所。农村的土厕也是她难以接受的地方，每次去都得捂鼻子。
洗了把脸，用昨天洗好的毛巾随意擦了擦，再抹点雪花膏。牙膏就剩个底，牙刷都炸毛了，看来得尽快去镇上采购一次了，缺的东西还不少呢。在小姑娘的记忆中，每月逢五是大集，今天是初七，下个大集是八天后，到时可以看看这个时代的集市是什么样的。
昨天跟李婶约好了要去郑家感谢解放军的救命之恩的。
清点了一下家里的东西，两只老母鸡，能保证一天至少一个鸡蛋，仓房里已经存了多半筐了。
米面油这些，小姑娘寻死前本来是准备给李婶一家的，现在樊樊活的好好的，人家肯定不能要了。
后园子还有点这个季节能吃的菜，豆角，黄瓜之类的，靠墙角种的十几颗苞米，须子还有点湿，还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吃。
从库房翻出了一小袋小米，正好换换口味，做个小米粥，真香，纯绿色原生态的粮食就是好吃，后世的很多东西都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了。
吃完饭，刷好锅碗瓢盆，再进屋把被子叠好，别一会李婶来了看到，发现端倪。樊樊可比小姑娘懒多了，在家从来不叠被子，她老妈看不下去说她，樊樊还振振有词：“反正晚上还要睡觉的，那么折腾干啥。”
刚收拾完，李婶就过来了，手里还挎着一个筐。樊樊迎上去一看，筐里两个牛皮纸包，上面捆着细绳，应该是点心。还有一瓶当地的好酒。肯定是家里存的好东西都拿来了，樊樊没想到李婶对小姑娘这么好，替她想到这么周到。
本来樊樊准备抓一只老母鸡，装点大米，再给五十块钱的。
不能总让李婶破费，樊樊对她说：“婶子，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来跟我一起去的，家里也没个大人，你陪着我，跟他们也有话说。
你带的这些点心和酒拿回去吧，给多了人家该不要了，等以后有需要走礼的时候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李婶看樊樊态度挺坚决的，再就是从昨天她的行事上感觉孩子长大有主意了，也就没勉强，又把东西送回家了，今早拿这些东西的时候，老大媳妇还总拿眼瞅着呢。
哼，又没分家，所有的东西都是老娘把着，她还管不着。
李婶回家放好东西，帮樊樊抓了一只老母鸡，把爪子用麻绳绑好。又替樊樊斟酌一下要送的粮食的种类，人家有的粗粮就不要拿了，多装点大米、白面和小米之类的，现在的人都稀罕细粮，送礼给人家才像样。
最后，樊樊拎着一只鸡，李婶挎着装粮食的大筐，一起往郑家走去。
路上看到人了，李婶就先跟人家打招呼，再高声说道：“我们要去老郑家，看看樊樊的救命恩人郑家三小子，前天多亏了人家孩子了，要不樊樊一条就就没了。老李太太个黑心肝的，一家子都没个好东西，可把樊樊害惨了。要不小姑娘家家的能想不开吗？”
村人当面当然是连连附和，跟着李婶一起骂老李太太，反正村里就没几家跟他们处得好的。自己家里人多，也不怕得罪人。
不一会就聚了好几个人，问东问西的，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能说。
樊樊无奈的傻站着，她是个轻度社恐啊，不管轮回几世，她也处理不好这样的情况。
以前只要回家路过村里信息集散地，看着那些人目送她一路，直到看不见，她就浑身难受。不用看也知道，之后的话题肯定离不了她，直到下个人再路过才能放过。
幸好，李婶还记得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几个人依依不舍的告别，眼神都拉丝了，要不是还有活要干，感觉还想跟上去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