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双人之旅
“怎么了？”他开车，没有看我。
“没有。”
想着他那些冷若冰川的话，我心里像堵着一块大石头。
他把车停下来。他瘦了很多，身体依旧虚弱，面色偏白，轮廓分明。
“如果我在江念非面前，表现得非常在乎你，你又在他手里，他会拿你当筹码，逼着我放过他。我必须表现出对你毫不在乎，他明白抓了你也制衡不了我，我才能跟他谈其他的条件。”
“为什么不让他放了我，我被关在阁楼这几天，心里很害怕，生怕他突然对付我。”
“你还在他手里，他才能安心去寻思怎么对付江慕霖。这就是个心理战，他手里有砝码，才会对我持有信任的态度。”
“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心里其实是非常在乎我的，对吗？”
他没说话。沉默，就是默认。
这个时候我应该表现出劫后余生的后怕，心悸得浑身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娇喘微微，然后顺势往他怀里一钻。
我开始酝酿感情。
“鹿远航，你比我想象得勇敢，如果你又哭又闹，我也许在电话那头也会慌神。”
完了，把我架起来了，这下装哭都不行了。
“反正，是你让我陷入危险里的，你得补偿我。”我开始耍赖。
“跟我关系不大，我也是受害者。”
“反正你得补偿。”
“怎么补偿？”
“陪我去大连，玩两天。”其实我并不是想去旅游，而是创造一个机会，两个人单独相处，我希望他能快些想起我。
“路费你安排！”
“你这么大个老板，好意思开口跟我要路费吗？”
“好意思，我现在不是总经理了，是一名待、业、青、年。”
“……”我一口气憋在胸口，说:“你虽然失忆了，但智商还在线，万天集团怎么想的，这就把你暂免了？”
“所以总经理也是不稳定职业，集团是利益共同体，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一个连公司员工名字都忘记的人，怎么可能做好公司的运营管理？”
“也是，你也是真惨。行吧，路费我包了。”
冬日的银沙滩，天蓝得透彻，阳光明媚，气温在零上，微风吹拂，带着海水的气味。海天一色，无边无际的大海波光粼粼，阳光洒在海面上，像铺了一层闪耀的银白碎钻。
我跟程澈沿着海边漫步，看着海鸥飞翔、渔船缓缓行驶，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心里十分舒畅。
“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弟弟，叫做程湛。”
他点点头，说:“记忆里没有，但爸妈跟我讲了他的事。”
“现在的你，有点像他。”
“怎么个像法？”
“嗯，说不清，有点桀骜不驯，有点冷酷。”
他皱皱眉，说:“程澈就是程澈。”
我笑笑，还挺傲娇的。
一阵海风吹过，沙子迷了眼睛。
“程澈，我迷眼睛了。”
他双臂环抱，看着我。
我有点生气，说:“你是个木头人啊，就不会走过来问问我。”
“我还不明白你这点歪脑筋吗？”他笑笑，没搭理我，继续往前走。
我眼睛根本睁不开，磨得很疼，海风直吹着，眼泪直流。
唉，就不该指望他的关心。
我闭着一只眼睛往前走，一阵海浪冲过来，我身子一滑，摔倒了，冰凉的海水打湿了衣裳。
他回头看到我的狼狈，折返回来，叹了口气，把我轻轻拉起来，表情却是讽刺的。
我有些难过，轻轻推开他，说:“以前的你，巴不得我对你使点歪脑筋呢。”
我往前走，他拽着我的胳膊，说:“先回酒店，把湿衣服换了。”
“没事，湿了一点，一会就干了。”
“这么冷，多久才能干？我出来，是兑现承诺陪你游玩的，可不是来照顾病人的。”
我心塞，比这冬天气温更冷的，是你的话啊。
回了酒店，换了衣服，我坐在床边，拿出手机，翻看以前我们的合影，他不爱拍照，都是我强拉着他拍的，我各种摆姿势、换表情，他则永远一个样子，微微笑着，摆个剪刀手。但他的眼神，是幸福的、满足的，目光看向我的时候，充满了宠溺喜爱。
一场车祸，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医生讲，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很低，几乎是不可逆转的。
我的心，怅惘低落。出了门，看到他在门口等我，他低头，看看我的眼睛，把一瓶消炎的滴眼液递给我。原来，他趁我回房间换衣服，去隔壁的药店给我买了眼药水。
“去吃点东西吗？美食可以让人瞬间心情愉悦。”他问我。
他看出我心情不好了。
他带我去了清水至魂，一家有名的日本料理店。我们来之前，他已经提前电话预约了。
看我耷拉着脸，他笑着说:“放心，这顿饭我请，不用你掏钱。”
“得了吧，路费我都掏了，还在乎这点饭钱。”
“这里一顿，人均二千多，你行吗？”
“……”我的心在滴血，他可真够狠的，我咬咬牙，说:“怎么不行，看不起谁呢。”
精品和牛、澳洲鲍鱼、龙虾刺身，什么贵他点什么，一点没跟我客气。看我的脸越来越白，他眯着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眸子，茶里茶气地问我:“心疼了？”
“没有，出来玩，吃就吃好的，咱俩什么关系，不用客气。”我硬撑着。
我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我是抽了什么风，叫这么个公子爷出来陪我玩。
结账的时候，我的微信余额瞬间少了好几千，我听到了心碎裂的声音。
“吃饱喝足，回去睡会，下午带你去滑雪。”
“我不会。”我没好气地说。
“我教你，手把手。”他突然凑到我耳畔，轻声说。
我被他撩得脸红心跳，行，好几千没白花，总算有点开窍了。
对于滑雪，我完全是外行，与其说他陪我，不如说我陪他更合适。
我坐在椅子上，他在一旁认真给我挑选装备。冬日阳光下的他，一身运动装，青春帅气。其实我跟他一样，错过了他的中学、大学时代，觉得特别遗憾，我想，那个时候的他，应该就是现在的样子，比现在更有少年感。
我以为我已经全副武装完毕，便准备去试滑，他把我拉住，给我戴好护脸面罩，说:“不戴它，你的脸会被冻成烂茄子。”
还是那个心细的程澈。
“你要不要略微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要不凭什么当我的教练？”
他做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蓝天白雪间，他潇洒自由地滑动，轻盈敏捷，富有活力。我看到了褪下西装、抛开烦恼的他，在雪道上放飞自我，快乐驰骋，像正值青春的大男孩，朝气蓬勃，洒脱张扬。
我想起曾经每天都在加班熬夜的程澈，眉头永远皱着，永远压着心事，外表无限风光，内心压力巨大。我更希望他成为现在的他，没了职位，却找回了自己。
他像一阵风，滑回我的身边。
“怎么样，够资格当你教练吗？”
“凑合吧。”
他教我基本的站姿，滑行、转弯、停止的要领，怎么掌握平衡，怎么减少摔跤伤害，我学得还挺快，其实就是滑着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