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冬日
李啑刚刚撑地就感到肩膀处传来撕咬的感觉，李啑左手用力一弹，就将身子朝右方转去，同时大怒道:“滚！”
自己放过他，没想到他竟然还不知死活地咬上来。
身子转过去，但杨锋却死死咬住，不肯松口，疼痛感越来越强，衣服有些浸湿，不知道是口水还是血迹，李啑的眼睛浮现几道血丝，身子微微颤抖，后肘直接用力朝外打去。
杨锋的脑袋受了一击，牙齿却更加用力，同时手掌呈爪状在李啑背后疯狂抓挠。
“滚！滚！滚啊！”李啑情绪越来越激动，手肘不停地打向后面，身子也来回滚动想将他甩下来。两人已经扭打在地上。拳脚也已经变成了嘴咬爪挠。
两道同样血红的眸子，再配上这般打斗场面，这才是真正的野兽对战，之前那场与之相比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两人看起来是互换伤势，但杨锋本就没有几分力气，李啑的每次攻击对他的效果自然更强。
再一番扭打之后，杨锋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但李啑却仿佛没有看到，依旧疯狂地攻击，爪，拳，撕咬……
“够了。”黑袍人冲过来一记手刀将李啑砍晕，这是他第一次干预比试，再不出手就要出人命了。
黑袍人看着数月前将他吓了一跳的少年，撇嘴道:“还真是凶厉。”
林虎看着被打晕的李啑，神色焦急，虽然知道黑袍人并不会下死手，知道有刘老头治疗，知道个屁啊！万一呢？林虎大胆地冲上去，直接把众人吓呆了，黑袍人还在旁边，这是要干嘛？
林虎看着黑袍人，一双大眼满满的战意，但他还是开口道:“要不要把他们送去治疗？”
黑袍人笑容有些玩味:“可以，你去送，但这意味着你放弃比试，怎么样。”若是其他人，黑袍人自然不会这么问，但这林虎稳稳拿下一次免除机会，为了提前送他们去疗伤就放弃？凡人所受的噬心咒有多痛苦他可是知道的。
林虎一手抱起一个，径自朝着住区走去，用行动告诉了黑袍人答案。
“没意思。下一组。”
在高强度训练下，损伤什么的本就是家常便饭，但若放任不管的话，长此以往倒是毁了身子。于是便有了刘老的活计，受伤的孩子能去他的药庐治疗，只要他空闲的话，都不会拒绝，或许他也需要事例来练手。
林虎赶到药庐时，正巧碰上刘老晒药材，这就说明他没啥要紧事。林虎大喜，赶忙走上前:“刘老头，哦，哦，好痛。”
“我头好痛，刘老。不对，您先看他们。”
刘老瞪了他一眼，也没多计较，顺便扫了一眼两人的状况，挥了挥手道:“杨锋给我放进屋，李啑你自己带回去养伤吧。”所有人都来过药庐，记忆也是灵药师的特长，只是不过三十四个名字，随便一个普通人也记得住。
“啊，怎么能这样，你不给小啑看看吗？”林虎大急，以为刘老头偏心只给杨锋看。
李啑和林虎来此的次数最多，与刘老也更熟悉几分。
刘老不耐烦地摆了摆袖子，喝骂道:“去去去，就是晕过去了，身上那点儿小伤要老夫看什么看。”
“真的？”林虎也是关心则乱，如今再看，倒真看不出什么伤来，反而杨锋的模样更加凄惨。
“假的，他快死了。”刘老没好气地道，质疑自己的判断，你什么水平？
林虎嘿嘿一笑，也不在意，没啥事好啊，于是赶忙把杨锋抬进去，又抱着李啑出来，恭敬地对刘老说道:“谢谢刘老。”不等回应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另一边激战并未结束，前五之战或许只有李啑那场惨烈十分，但最后五名的人选比试，比之有过之无不及，输掉比赛就要受罚，他们宁愿拼死打得昏过去，也不会主动认输。
第一次比试可以有所计谋，主动认输，但后面更多的比试就只能全力施为了，要是留手一样会受罚。而随着训练的加深，比试也变得更加惨烈。
……
本来已经光秃秃的碧木长出了雪白的叶子，只是看起来稀稀松松的，细看去，原来它们大都落到了地上，铺得紧实严密，就像下了一场大雪。
碧木不是灵植，它熬不过凌冽的寒风，就如凡人扛不住严冬的侵蚀。林虎得了伤寒，好多人都得过了，现在轮到他。
黑袍人不会吝啬于他们的衣服食物，但加厚的棉布衣也抵不过寒冬的初晨，锻体过后的身体也抗不住持续的折磨。
黑袍人会榨取他们的全部力气，但不会为了几天的训练而去影响你往后的效率，他们慷慨地给了林虎两天的休息时间，第一天已经快要结束。
李啑已经非常疲惫了，但他还是坚持去灶房烧了一盆热水，好在灶房离这里并不远，他不用费力地跑回来以留住热量。
李啑将拧干的布巾敷在林虎额头上，身子也顺势坐下。
林虎已经睡了一整天，现在虽然醒了过来，却还是眼皮打架。他脑袋发烫，身子也不舒服，但他却说不出的轻松，现在他不去想目前的处境，不去想自己的责任，不去想那张可恨的脸，他什么都不用想。
“好累。”
李啑看着林虎小声呢喃，低垂的眸子不由得闪动。是啊，好累，在这里身子累，心更累。但是不累的话，他们拿什么撑下去？不累的话，他们只会逐渐麻木。
“我就要死了吧。”
“不，你不会死。”李啑猛地握住了他那只发烫的手，他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这只是普通的伤寒，好多人包括自己，没几天就痊愈了。
林虎没有回应他，他只是无意识地呢喃，将平时藏在心里深处的话吐了出来。
“死了多好，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李啑握得更紧了，他害怕，害怕失去亲人的痛苦，害怕一个人的孤独。
除开第一天的生死与共，他们之间的情感只是平平淡淡的。但这样就够了，他不需要轰轰烈烈的两肋插刀。训练结束时的相视一笑，大字趴在床上时的豪言壮语，生病时的关心照料，在这处令人绝望的囚笼一起挺下去，这就够了。
“但是不行，还有小啑，还有爹娘，还有小花，还有好多好多的酒……”
李啑哭笑不得，心里却像有炉火升了起来，暖暖的，不知怎么的，眼角有些雾气，该换热水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