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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我主江山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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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外,北风呼号,鸟雀还巢。

    账内,暖炉煮茶,瑞脑盈袖。

    云晏时将顾潮生搀扶到美人榻前,还未等人坐好,便松开了搀扶的手,顾潮生在榻上绊了个趔趄。

    顾潮生啧了一声,“云大人是不是看我今天大出风头,心有不服呀!”

    “刚才要不是我,你就今天就得横着从猎场上出去,还有什么风头可言。”

    云晏时从袖子里摸出两只通体透亮的玉瓶,扔进顾潮生怀里,“治外伤有奇效。”

    “哎呀,那就多谢云大人了。”

    顾潮生半解衣衫,捏着玉瓶默了会儿,又抬头看向云晏时。

    他这是要云晏时帮他上药。

    “休想。”

    碰了一鼻子灰,顾潮生又笑嘻嘻地朝小桌前坐着喝茶的温容唤道:“陛下,臣自个儿看不见伤,没法儿上药!”

    话落,手里的玉瓶被人夺了过去。

    云晏时冷着一张脸,将药膏倒入掌心,一手撩开顾潮生的衣领,一手啪的一声按到对方的伤口处。

    也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云晏时手掌的力度,顾潮生嗷的一嗓子,叫得温容频频回头。

    上药的整个过程,堪比杀猪。

    温容秉持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态度,强忍着好奇,把头扭了回来,与碧桃两人专注于眼前的热茶汤上。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云晏时上完了药,洗了手,坐回到温容的身边。

    “陛下明日当真要同博尔济吉比试?”

    想起温容在看台上一口应下了博尔济吉的要求,云晏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不免有些担心。

    “怕什么,咱们陛下那百步穿杨的功夫,十个博尔济吉也能赢下!”

    顾潮生闷闷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他上了药,衣衫没法儿穿戴齐整,被云晏时用厚厚的被子整个围了起来。

    明日是狩猎大典的第三局比试,穿杨。

    就如名字一般,比的是射艺。

    每人各十支羽箭,目标是百米外的圆靶。

    射中靶心便有爆竹鸣射礼相贺,最终得分高者胜出。

    博尔济吉自小习武,在西域也是名声赫赫的第一战士,可温容挽弓他们是见识过的,别说百米外射中靶心了,就是要她每支箭都射在同一个点上也不在话下。

    只是外界传闻她荒唐无度,从前又是养在深宫中的公主,博尔济吉不免对她有些轻视。

    “我不是担心陛下胜不了,而是担心是不是该胜。”

    云晏时蹙着眉分析道:“博尔济吉定下赌约的目的是为了在和谈的条件上,再行商议,他提出要与大韶联姻,以此来替换本该进贡的两座边防城池,若陛下胜了他,固然可以拒绝联姻,可难保他又不会想出什么别的法子。”

    “那也不能让陛下输给他,接受联姻啊,大韶不要面子的?”

    温容截住顾潮生的话,“他的意思是博尔济吉现下是报了破釜沉舟的心思,非得在和谈里争取到他们的利益,否则就会影响到他作为太子的地位,再赢下去,只怕他会禽困覆车,铤而走险。”

    这也是穷寇莫追的道理。

    摩椤王年岁已高,而王城的兵权又落进了博尔济吉叔叔的手中,他此番和谈,一面要防着摩椤王城随时可能出现意外,一面还要想尽办法在和谈中立功。

    为了这岌岌可危的权势,他什么做不出来?

    而向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大韶也不能一直被动,由着他们牵着鼻子走。

    见温容想得这般透彻,云晏时欣慰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还有一件事,姝柔公主当真是不想和亲吗?”

    温容一愣,旋即想要说些什么,可营帐外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喊,打断了她的思绪。

    “晏时哥哥,听闻你今日在狩猎场上舌战西域使臣,姝玉特地下厨做了羹汤,来看望晏时哥哥!”

    自打王帐走水,李姝玉被看管起来后,她还不知道温容搬进了云晏时的营帐里。

    明日就是千秋令的最后一天,如今她再不有所行动,千秋令结束后,回宫她又要闭门思过,想再见云晏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所以,她今日非要见到云晏时不可。

    躺在榻上看戏的顾潮生吹一声口哨,笑嘻嘻地将被子扯到头上,“我先回避回避。”

    温容看了一眼云晏时,犹豫着道:“要不,朕也先回避回避?”

    说罢,一旁候着的碧桃从侧面搬来屏风,遮挡住小桌和美人榻。

    也不等云晏时拒绝,李姝玉便带着侍女撩开帐帘走了进来。

    “晏时哥哥真是今时不同往日,营帐外的守卫如此之多,若不是他们换班,只怕本公主还要被拦在外头呢。”

    她娇嗔着从侍女手中接过汤盅,探着身子往屏风边绕。

    温容冲着云晏时直摇手,要他别让李姝玉进来了。

    云晏时无奈轻叹,起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屏风将营帐一分为二,顾潮生挪了挪被子,露出一双眸子,手指探出来朝着温容招了招。

    那双笑眯眯的眸子此刻颇为严肃,似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告诉温容。

    温容蹑手蹑脚地靠近,趴在榻边,把耳朵凑了过去。

    “陛下,我们此刻好像在偷情。”

    温容额角一跳,隔着被子,朝顾潮生胸口抡拳,却不偏不倚打进了顾潮生的掌心。

    他的手比她的大上许多,可以轻而易举地握住她整只拳头。

    “陛下莫生气,说点正事,”他眉眼弯弯,握着温容的拳头,将人往榻上扯了扯,声音极轻,“今晨我去检查马匹,发现博尔济吉他们的马,被人动了手脚。”

    还有这种事?

    温容轻抬下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手法相当低级,只消熟悉马匹的人过去看一眼,便能知道出了问题,不像是真的想帮我们。”

    他也有些困惑。

    赛前检查马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过去能发现,博尔济吉的人过去自然也能发现。

    一旦被博尔济吉知道了这件事,必然不会就此作罢。

    “你见过柳承溪吗?”温容忽然问他。

    顾潮生一愣,思索着回答:“禁足期限未满,我们出巡回来后,便又被关回凌烟台了,每日饮食起居都有宫人照料,没什么机会见面,怎么了?”

    趁着温容与惠王离宫,太后急速收揽大权,将宫内上下重新整肃,各宫各局几乎是来了一次大换血。

    只有上阳宫,因有个憨傻蛮干的碧桃,三天两头将人给祸害伤了,导致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拨人,就连太后都不太清楚,如今上阳宫都有哪些人是自己的了。

    但太后似乎也并不在意上阳宫如何,一心都用在监禁凌烟台了。

    以至于顾潮生回宫后,感觉自己似乎是被打入了内狱大牢。

    别说见柳承溪了,他连自己的房门都出不去。

    “徐意说,昨儿个你和柳承溪是一前一后到的绵山。”

    闻言,顾潮生脸色骤变。

    他是受了惠王的命,又有云晏时沿途打点,才快马加鞭顺利到达绵山。

    可惠王并没有安排柳承溪随行,那她又是如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了营地的呢。

    再者,今日顾潮生还特地四处查探过,并没有在营地见到柳承溪。

    见顾潮生似乎明了自己话里的意思,温容晃了晃被他握着的拳头,将人从沉思里唤醒过来。

    “柳承溪的事,你先不要告诉皇叔,若是有人暗中想做些什么,自有人去传话。”

    顾潮生眯了眯眼,轻笑,“陛下这是想要策反潮生啊。”

    “你也可以当这次是战略合作。”

    “不不不,陛下可以试试策反,潮生对美人计是最受用的。”

    顾潮生手挽用力,将温容拉到自己身前,半臂环抱住她。

    一旁注意着屏风内外情况的碧桃一眼扫过来,吓得轻呼了一声,不慎碰到了烛台。

    烛台发出轻微的响动,还有那声轻呼,吸引了屏风外人的注意。

    正与李姝玉周旋的云晏时转回头来——一双交叠的人影投在屏风上,被他尽收眼底。

    “什么人啊?”李姝玉娇呵一声。

    此刻,她正攀着云晏时的袖子,娇滴滴地要他查看自己煲汤烫伤的手指,埋怨有人打断了她的攻势,扫了她的兴。

    “陛下在榻上休息。”

    云晏时紧紧盯着那一动不动的影子,不动声色地遮挡住李姝玉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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