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主江山45
千秋令,绵山狩猎,第二日。
云层压低,山间寒风肆起,天阴沉沉的好似随时便要降下雨来。
看台上支起了帘帐,今日出席的人员少了小半,似乎都是在昨夜感染了风寒。
就连太后都没有前来观赛。
云晏时一直拖到今日辰时,才将名单报了上来。
看着名单上那些纨绔子弟的名字,今日这场比试在朝臣心中,便已经视作败了。
第一回合由博尔济吉抽取指定猎物——鹿。
温容这边,有两人感染风寒,只得在一旁候场。
第一个上阵的是枢密院的林丛,他父亲曾任枢密院副使,临终前向先帝请旨,才将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安排进了枢密院。
林丛是京都四大纨绔之首,在玩乐方面,无人能出其右。
因为十分善于投壶,所以狩猎方面……或许能有些用处。
西域的文官大多都是跟随哥都牙出访各国的,马上功夫十分扎实。
长笛轰鸣,二人御马而出,逐鹿林间,呼呵连绵。
只见小鹿跃上岩壁,林丛近在咫尺,他即刻拔箭,标准鹿身。
可西域的文官勒动马缰,马蹄高高扬起,踢翻了李丛的马,箭矢从弦上滑落,人也跟着滚了下来,对方见机立马发箭,小鹿应声倒地。
至此,西域拿下一分。
太医局的医官匆匆上前查看林丛的伤势,再回禀他小腿骨折,已经没有办法再战后,温容还能派遣的人数只剩下两个。
第二个上场的正好是太医局的医官,徐珩。
此人是张太医的关门弟子,受其引荐而拜入太医局。
第二回合,温容抽到了山猪。
徐珩御马飞驰,将西域文官远远甩在身后,他朝着山猪投掷飞针,山猪被激怒,追着他冲撞。
借此,徐珩将山猪引到山林的另一侧,与西域文官彻底分开。
看台上众人暗喜,以为如此一来势在必得。
可谁知山猪刚从林间跃出,一道身影便从树上飞下,骑在山猪背上,匕首高举,一击割破了山猪的喉咙。
西域拿下第二分。
博尔济吉把玩着手里的黄金匕首,对温容道:“皇帝陛下,你的文臣该多锻炼锻炼了,狩猎可不是简单的进攻,布局、谋划也不能落下呀。”
温容扯了扯唇角,“西域的文官竟有如此身手,能一击猎杀山猪,看来西域的军队该有文官来率领,如此便不会输的那么惨了。”
博尔济吉冷哼一声,却并没有再同温容做嘴上斗争,只当她是输急了。
下一回合便是赛点了。
大韶若再输,这局比试就败了。
温容叫停了比赛,宣告要换人上场。
顾潮生扎紧了束带,从温容身后站了出来。
“你的伤都好全了吗?”温容不放心,叫住了他。
顾潮生笑了笑,回了一句“陛下想想之后赏我些什么吧”便跃下看台,翻身上马。
他身姿挺拔,眉目张扬,散发着与前面上场的两人截然不同的英气。
哥都牙突然发话:“这位也是大韶的文臣?”
一旁默了半晌的惠王笑道:“这是凌烟台十二学士之首的顾潮生,是陛下的伴读,自然也是文官。”
“凌烟台?噢!听说过,是皇帝陛下的后宫,皇帝陛下怎让自己的妃嫔上场了。”
博尔济吉忽而接了一句,闻言,大韶一众朝臣脸色皆沉了下来。
温容正要开口反驳,云晏时却率先站了出来。
“不知博尔济吉王子为何总是听得大韶一些不实的传闻,我朝女帝后宫赐封,只有奉君、侍君、常卿、承恩公与皇后,学士乃文官,与宫妃不同,陛下如今尚且年少,醉心朝政,还未立后,自然也没有其他的宫妃。”
博尔济吉不耐烦道:“大韶规矩忒多,不像我们西域只有正妃与妾室,大权都在我们男儿手中,妻妾只需侍奉好我们,如此一来,内外皆安,也少了许多后宫争斗,以免权势落入旁人手里,拿都拿不回来。”
他是在暗讽太后擅权一事。
温容支着脑袋随口回道:“大韶女子可称帝,手中自有权势,西域女子被迫成为附庸,可也似乎也没有因此而少了许多争权夺势,是吧?博尔济吉王子。”
他怕是忘了自己的兵权刚被叔叔剥走了一半,竟还好意思嘲笑温容未能亲政。
温容一番话提醒了博尔济吉,他一时无言一顿,抿着唇移走了目光。
见他吃瘪,温容朝一旁用眼神示意她莫要再起冲突的云晏时眨了眨眼。
云晏时失笑,牙尖嘴利的小皇帝,半点亏都不肯吃。
不过温容也没想到,云晏时竟然会出言维护顾潮生。
自古以来,家室是当家人的附属,后宫便是皇帝的附属。
无论出身有多高贵,一旦被某人收入房中,此后就再也没了自己。
大韶从前还有后宫不许干政的规矩,只是在上一任女帝时被撤除了。
这曾造就了上一位女帝后宫百家争鸣,助她协理朝政的鼎盛景象,但也促成了如今温容被太后掣肘的窘况。
说到底,手握皇权的人,倘若不懂用人,只会让权,才是真正的祸根。
先帝就是如此。
他纵容朝臣腐败,又偏袒惠王拥兵自重,以此来威慑朝臣。
同时,却放任太后与惠王明争暗斗,试图以此达到制衡的目的。
可到头来,只是瓜分了自己的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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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上唇枪舌战,狩猎场上也是争锋相对。
顾潮生论智谋、身手、骑射都远胜西域文官。
任对方如何偷袭、布局,顾潮生总能先一步识破,并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自他上场后,不久便追平了得分,力挫两名西域文臣,让他们再不能骑马上场。
博尔济吉召来手下,耳语几句后,西域换了一名壮硕的猛汉上场。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文官。
惠王一眼便认出,那是博尔济吉随征的参谋军。
可博尔济吉却称他是那位参谋的双胞胎弟弟,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陪伴自己读书,只能算是大韶的伴读,算不了什么武将。
还说若是不信,即可拿他的入关文书来看,就是一名随性的文书官员。
温容这才意识到,他还给自己留了一手李代桃僵。
要不说玩攻心的都脏呢。
温容问过顾潮生后,后者表示自己愿意与之一战。
这场比试便继续了下去。
对方功夫了得,直接放弃了争夺猎物,浑身上下摸出了数件兵器,招招都是朝着顾潮生而来。
顾潮生一面引弓狩猎,一面还要应付对方的狠招,颇为有些吃力。
胸口与腿部各生生接了一招。
对方似乎是发现了他肋骨处有旧伤,便照着旧伤狠狠进攻。
顾潮生自知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拖延下去,自己就要被拖死了。
他翻身而起,脚踏马背,一个轻功跃上了岩壁,一拳击碎岩壁上的石块。
那石块的位置特殊,几乎支撑着整块山岩,此时碎裂,山岩轰动,山石崩塌。
成群结队的猎物四散出来,顾潮生跃入其中,遮蔽了自己的身形,让西域参军找不到他。
下一刻,顾潮生从腰上抽出一柄软剑,一剑刺中了猎豹,为大韶拿下了第三分。
他拖着猎豹的尸体,从山林中走出来,将其扔到博尔济吉跟前,然后朝着温容行礼。
他脚步有些晃荡,礼行到一半,身子差点没站稳。
好在云晏时及时上前扶了一把,借机宣告第二局比试大韶胜出。
看台上喝彩声此起彼伏,与灰头土脸的西域大队形成鲜明的对比。
温容朝博尔济吉与哥都牙举杯,可博尔济吉却一掌拍在桌子上,似有不满。
“皇帝陛下,三局两胜,如今您已赢下两局,第三局的比试便毫无意义了。”
哥都牙颤颤悠悠地开口,苍老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精明。
“大韶有句话,叫虽败犹荣,哥都牙大人切莫妄自菲薄。”
温容并不吃他这一套。
可哥都牙是摆明了想要耍赖。
“这都是些文人折腾出来的虚名,我们西域讲究不战到最后一刻,胜负就未定。”
温容嗤笑,“这是什么意思?”
“前两局西域落败,这只能说明我带来的战士不敌大韶,可若要我心服口服,还需与皇帝陛下您,亲自比试第三局。”
博尔济吉站起身来,他身长六尺,站到温容跟前,好似遮天蔽日一般。
可他却说,他要跟温容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