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换个发型
说实话,斜月要不是身高和肌肉不够,真的很想一拳打在蒋霖轻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指着旁边货架上的镜子,又指了指自己,皮笑肉不笑着说:“需要给你再买一个镜子吗?我,纪斜月,看上了一个满脸堪比调色盘,一头火红头发的鬼火少年。”
蒋霖轻也不恼,还笑起来:“纪斜月,你还挺幽默的。”
斜月意有所指:“彼此彼此。”
蒋霖轻哈哈大笑。
斜月白了他一眼,不管他,直接拿了桌上的雨伞,准备付钱。
收银小妹极力阻拦,说要替他们买单。
她推脱不掉,只好应是。
这伞按理说跟她没什么关系,都是蒋霖轻的功劳,一会让他拿回家就是。
斜月走到门口,把伞递给他:“你打,你个子高。”
蒋霖轻没什么异议,伸手接过,站在门口把伞打开,撑出一个蓝色的圆。
他朝着身后的纪斜月挑了挑眉:“进来。”
斜月走进去,与他同撑一把伞,然后一起走进如幕的大雨里。
其实她的身高在女生里算是高的,但还是比蒋霖轻矮很多,她在伞里挨着他,肩膀只碰到他手臂。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的热量通过肩膀传了过来。
她忽然感觉有点别扭。
她轻挪身子,想要在两人间扯开一段距离。
可伞外的雨太大,只让出一小段距离,风就把雨浇到她外面的手臂上,衣袖瞬间淋湿。
蒋霖轻注意到斜月的动作,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一个用力,瞬间又把她整个人拉进伞里。
“别乱动。”他低声说。
这下,斜月比刚才靠得更近。
蒋霖轻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到她那里,她甚至还能听到来自头顶的呼吸声。
这距离太近了。
近到,连他身上的香气,都闻得一清二楚。
就在她想着该怎么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时,下一秒,蒋霖轻骤然扯开了空隙。
他向外走了一小步,伞却没动,伞顶偏向斜月,将她遮盖得严严实实。
而蒋霖轻左半边身子很快完全被雨淋湿。
斜月松了一口气,看到他被淋湿的胳膊,一句“谢谢”梗在喉头,蠕动了一下嘴唇,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瓢泼大雨兜头浇下,又悉数被这片小小的圆挡住。
两人沉默,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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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霖轻进屋的时候,看到鞋柜旁多了两双鞋子。
开学这么多天,蒋海破天荒地第一次回家。
他收了雨伞,挂在鞋柜旁,然后走进客厅,忽略沙发上坐着的二人,直接抬脚往楼上走去。
“你给我站住。”蒋海声音低沉,却能让人听出,这声音里含着十分隐而未发的怒气。
蒋霖轻闻言停下脚步。
蒋海还未开口,温静已然走到蒋霖轻面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哎呀,霖轻,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啊,怪不得老师电话都打到你爸爸这里来了,这颜色也太张扬了吧!”
蒋霖轻看着她夸张的表演,不屑地笑了下,一字一顿道:“关,你,屁,事。”
“蒋霖轻!”蒋海听到他的话,瞬间怒火爆发,直接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就朝他砸过来。
蒋霖轻没躲,烟灰缸硬生生砸在了他背部的骨头上。
有些麻,也有些疼,应该是破了。
温静见状,立马作势去安抚蒋海,她挽着蒋海的胳膊,一副委屈的样子:“大海,霖轻也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我这当后妈的哪里没做好,霖轻才对我有意见的,你就不要怪他了。”
蒋海安抚地拍了拍温静的手背,对着蒋霖轻怒斥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马上把你这头发给我剪了!”
蒋霖轻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旁边泫然欲泣的温静,冷笑了一下。
她惯会演戏,蒋海也从来吃她那套,两人不可谓不是天作之合。
至于她为什么要努力挑拨他跟蒋海的关系,蒋霖轻也懂,无非是想让蒋海放弃他这个儿子,跟他疏远,好为她自己的亲生子铺路。
可无奈她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动静。
她要求蒋海去医院,陪她做检查,实在不行就做试管婴儿,但却一直被蒋海拒绝。
“说完了吗,说完我就要上楼睡觉了。”蒋霖轻适时地打了个呵欠。
蒋海看他这副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又抄起沙发旁边的摆件使劲摔过去,蒋霖轻闪身躲避,摆件咕噜噜滚到地上。
如果他不躲,这东西砸的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脑袋。
蒋霖轻的耐心已经不剩多少,他冷漠地望着蒋海。
蒋海最讨厌他这样的眼神,跟他妈妈一模一样。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一点留恋,仿佛他对他们来讲什么都不是。
他再也忍不住,指着蒋霖轻破口大骂道:“我不知道你想用这种幼稚的手段得到什么,但我告诉你,你的目的永远也达不到!你把头发染成什么样子,你那个妈永远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多管你一句!最后收留你的,还不是我!只有我!”
捕捉到那个字眼,蒋霖轻淡淡笑了一下。
是啊,收留。
蒋海说得没错,连他妈都不要他,是蒋海收留了他。
但蒋海何尝没有自己的私心。
蒋霖轻眼中讽意更甚,他盯着蒋海的脸,一字一句道:“你收留我,把我养大,还不是因为舍不得我是个男孩,是你的种。”
他瞥了温静一眼,笑得邪气:“要是你还有别的儿子,你会管我的死活?”
什么爱意温情,蒋霖轻早就看穿了,这些东西在他身上,都是不存在的。
果然,温静闻言,脸色一变。
蒋霖轻所说,正好点中她心中所想,戳中她的痛处和痒处。
“你”蒋海指着蒋霖轻,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蒋霖轻无视蒋海的暴怒,弯腰将地上的摆件捡起来,轻轻放回原位,语气平静至极:“我上楼了。”
然后直接转身离开,不再看楼下的二人作何表情。
他早就怀疑,蒋海其实已经不能生了,所以他就算再生气也还是把他留在身边。
只是温静还不明白,依旧做着给蒋海生一个公司继承人的美梦。
蒋霖轻冷笑,那就让她一直做下去吧。
上楼以后,他脱下衣服,洗了个澡,手上和身上的伤口遇到水有些发疼,蒋霖轻擦干,光着上身坐在床上开始涂药。
涂着涂着,他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好像有一双眼睛在一直在看着他。
他转头,看向房间的露天阳台。
视线远移,他看到对面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面对着他,抻着脖子正朝他这边看过来。
虽然看不清脸,但从肢体动作上就能看出对方的好奇。
蒋霖轻一愣,又仔细定睛一看,嗬,他当是谁呢。
这不他的好同桌兼好邻居,纪斜月么。
然后他站起来,走过去,伸手一把拉上了窗帘。
把屋里的景象挡的严严实实。
他刚才这算不算,被她占便宜了?
斜月是无意间发现自己家的卧室阳台能看到对面的。
她刚洗完澡,本想站在阳台上透透气,却发现对面那栋房子的卧室亮着灯,而且隐约能看到床上坐着一个人。
斜月一惊,这栋房子是蒋霖轻他家,所以对面卧室里的人好像很有可能是他。
她有一点小近视,看不太清,所以趴在阳台上不自觉地欠了欠身子,想靠近一点仔细看一看。
谁知道,她刚靠近,对面的人就从床上起身,走了过来。
然后,一把拉上了窗帘。
这回她看清了,对面的人确实是她的同桌兼邻居,蒋霖轻。
还是没穿衣服的。
而且他拉窗帘那架势,感觉,似乎,好像,把她当成偷窥狂了?
冤枉啊!!!
斜月心里有苦说不出,看了好几眼对面严严实实的窗帘,想着明天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一下。
心里下了决定,她转身回房,却突然被人叫住:“喂,纪斜月。”
斜月转身,发现蒋霖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而且已经穿好了衣服,是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
他一下子轻盈地翻过阳台的护栏,腿搭在外面,就这么在护栏上坐了下来。
两条笔直的长腿还在空中轻轻摆动。
斜月心惊,这二楼虽然不高,但摔下去也不好受啊。
她压低声音呵斥他:“蒋霖轻,你不要命啦!”
蒋霖轻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怕什么,就算掉下去又摔不死。”
是了,就是这种浑不在意的,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
斜月盯着他暗骂:“神经病。”
“我听见了,纪斜月。”蒋霖轻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笃定,“你骂我。”
“我只是陈述事实。”
蒋霖轻点头,居然深以为然:“嗯,也是。”
夜风轻拂人的脸颊,吹动他被夜染成暗红的头发。
纯白的短袖被风吹动,贴在他腰线上轻轻摇曳。
斜月盯着他,突然开口:“蒋霖轻。”
“在呢。”他的语气被风吹得淡淡的,却又清晰地送到她耳边。
“你说,你换个头发,会不会更帅?”斜月顿了顿,然后在夜色中,跟他目光遥遥相接,“我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