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海葵顶灯
浴室门口，他一下笑出来。
客厅是简洁的轻水泥都市成年人风格，浴室则完全剽窃了高迪的巴特罗之家——房顶有如同大海漩涡一样的螺旋造型，漩涡中心是海葵顶灯，从门口往里去，瓷砖颜色渐变由浅蓝至深蓝，洗手台下收纳柜门是水纹样的玻璃，映衬蓝色，整个浴室像海洋一样。
怀中人不满的看一眼笑口常开的他，他赶紧收起笑容。
把人放在地面，她脚一软就坐下去。
“咳……”李绘忍着笑，洗干净手，蹲下，摘掉兔子头套。那淤青的嘴角，和比右边清晰的巴掌印……他低头紧闭上眼，重新睁开，对方眉眼弯月，笑嘻嘻的看着他，不大一会儿，又忘记了。
“樂儿……疼不疼？”宽大的手掌在软嫩侧脸摩挲轻抚。
她眼中干干净净，什么内容都没有，轻轻摇头，精巧的鼻子嗅了嗅周围，然后迅速捏住：“好臭～”
李绘认栽，点头，先脱了自己衬衣，揉成团塞进垃圾桶，接着是鞋子、袜子：“不好意思了，第一次就这样。”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洗么？”她脸颊是酒后不正常的红晕，耳尖这会也开始泛红。
“咳……嗯，能不能收留我？”
“好啊～”她低下头，唇角弯弯的，说完就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晃。
重新蹲下，看乐呵呵的小孩儿，李绘吞咽着，黑色瞳仁在她眉宇间来回打转，看了半天终于伸出手，摸到衬衣扣子，解开第一颗，他心跳加速，开始出现变化，视线往下走，那天楼道中的场景，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往下，第二颗扣子解开。她视线收回，盯住狐狸眼那一刻，他浑身细胞都停止运行，呼吸静止。
“你好色。”薄唇一开一合简单明了三字总结。
“我……我！我是你男朋友，我想……不是很正常么……”他从地上站起来，一下被点破，清正面容压制不住羞涩，连带整个脖子都泛红，他语无伦次给自己辩解。
“你什么时候是我男朋友了……”
“都那样了，还要怎么样才是？”
“你那样以后就甩了我啊，既没有表白也没有像样的道别，我们什么都不是……”
“我没有甩你，我去了，你穿着白衬衣，漂亮的小裙子，自己蹦极自己射击，不要一等奖在那哭，我都看见了，我只是……”
言樂坐在地上，挠挠眉毛，又抚下眼睫毛，仰头看他：“简单点。”
李绘蹲下，大手包住小手，轻轻晃动：“临时有任务，很危险，我要你平安生活，即使没有我，只要你平安就可以了。”
“危险的工作结束了么？”
“还没。”
“那我的平安不要了？还是你又要做些什么以后再让我滚开？我是个人诶，又不是悠悠球……”
“什么是悠悠球？”
她睁大猫咪眼，右手伸出国际友好手势，像蜘蛛侠喷丝一样往前甩出去：“就这个啊，你小学没有玩过？我都玩过诶。”
“没有啊，我小学……有点忙。”
“切……忙着撩小女孩儿吧，我早看明白你们警校生了……”说着肩膀一垮，唇下撇。
他眉目温柔，微笑着，继续解第三颗扣子，然后被抓住手。
“干什么！你不要以为我是什么看见帅哥就腿软的人……”
李绘愤懑抿唇，捏下精巧的鼻尖再刮下鼻梁：“你不是么！我看你在人特警怀里来来回回的挺幸福的。”
她做个鬼脸：“怎么了，就许你穿警服牵别人手，不许我被穿警服的抱一抱，哼……切……你出去！我不要看见你，出去！出去！”她声音不大不尖，气呼呼的赶李绘出去，一掌一掌推在他胸口。他疼惜那破皮的软手，上身不绷着，肌肉放松，免得对方要用更大劲，但是下身跟在地上生根一样，纹丝不动，188的个子被167的推搡着，颇有蜉蝣撼树的意思。
见她委屈的又要掉金豆才一把揽进怀里，抚着后背：“我去找你了宝宝，2009年12月24日星期四。”
“找我？”她从怀抱里出来，惊讶又迷茫的看着李绘。
李绘深吸一口气，低头不好意思笑笑：“先洗了再说好不好，真的不怎么好闻。”
她基本逻辑脑已经下班，本能驱使着基本动作，处于不思考，特容易被安排的状态，摸摸左耳，又挠挠脖子，点下头。
李绘暗叹一口气，今天唯一一次自己那边出了紧急情况，梓彦没在边上看着她，等人跟自己说她受伤了，当时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宝宝，医用棉球有么？医药箱在哪儿？
“书房……你受伤了？”言樂眉头皱起，左手一松，拽着他的手仔细查看，pia叽，塑胶制品掉地上的声音，两个人同时看见，李绘一脚踩住往后一滑，转身捡起来，然后拿在手里就开始后悔，早知道是个烫手山芋，鬼才捡它。
她脑袋垂的不能更低：“下午偷的……出去嘛……我也是个女的……”
一阵安静，她低着头偷偷掉眼泪，一点儿声都没有的那种，眼眶被泪水充盈，地板变成万花筒，没过多久，眼前出现荧光，一颗眼泪砸手机屏幕上，视线清晰。
“老婆……樂儿啊，合照，大合照，你自己看看，没交往过，别哭了啊。”说完，歪头用手臂给她擦眼泪，轻声哄着：“今天好累吧？一大早被骗子骗，被主任骂，还有你这个。”食指点下淤青的嘴角：“我心都碎成八瓣了。”
她扁着嘴，看看他纠结的表情，眉眼舒展开。
李绘一把抱起她进书房，摁开大灯，医药箱就大剌剌的躺地上，盖子还开着，找出来棉球塞进她左边耳朵，粗略看一眼乱糟的书房，吻下眉眼，一把横抱起来，脚步转到一半又转回来：“咳……”
“干嘛？”
“没事，自己可以洗么？”
“当然自己洗！你休想……嗯……”
他小声嘀咕：“不早晚的事儿……”
“打死你啊。”
“不行，我得好好活着，不然你哭瞎了怎么办。”
“哼……自恋，才没有那么喜欢你。”
“是是是，都是我喜欢的，我喜欢你喜欢的冒泡儿～乖啊，自己洗。”
“走开啦！”
浴室传来花洒水流声，重溜回书房，走到窗边，拧开台灯，鹅黄色灯光让这一角落变得格外温柔，在画架前坐下，拿开画板，没有任何遮挡，四开素描纸上，少年着警服，肩扛国旗，目光如炬，英俊挺拔。作画人线条利落果敢，结构硬朗充满力量，排线却周心细腻。没有标注作画时间。
下一张，场景素描。李绘暗自笑出八颗牙。昏暗楼道内，恋人亲吻，脸颊的红晕，少年额边汗珠和身体反应都被记录。
浴室水声停，李某动作迅速，归位画板，拧灭台灯，从书架上拿了本漫画书，坐在客厅地上瞎翻，心里想着，女生洗澡跟男生没多大区别，速度差不多。五分钟过去，里面还没动静，想了想，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边，敲两下：“樂儿？洗好了么？”
“嗯……”
“额……那出来呗，你害羞我去小卧室啊。”
“那个……嗯……也可以，那你关好门啊。”
“好。”
听到关门声，她打开一点门缝，确认门口没人还要多问一句：“真的进去了么？”
李绘在门后笑疯了：“进去了，嗯放心吧。”
“笑屁……”她裹着浴巾，撒上摆在门口的棉拖鞋，快速冲进主卧，关上门。
“我能出来了么？”
“出来吧。”
“哈哈哈……”
她摸摸耳朵，从衣柜中找出质地绵软的白色针织睡裙，套上，又脱下，穿好内衣再重新套上。去客房找好四件套铺好，敲敲浴室门：“新牙刷在镜子后面哦，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有新浴巾。”
“用你的牙刷不可以么老婆～”
“不可以！牙刷当然要自己用自己的。”
“那人家穿什么？找件你的道服好不好～”
“你也穿不下啊。”
“那我不穿了。”
“嗯，客房铺好了，晚安哦。”
“晚安。”
乖乖的少年最惹人疼，找了件最宽大的恐龙睡袍叠好放在客房，刚放下，浴室门打开，她赶紧转身闭眼：“喂喂，别出来，我还没走呢。”
身后一片安静，糟糕了……往右挪一步，倒退，精准撞上热腾腾健壮的肉体，动作神经没有他好，弹开之际被揽住腰，她知道越挣扎局面越失控，冷静劝说身后人：“诶，李绘……那个我们……我们至少应该交往个小半年再这样吧，有点快，你还不了解我呢……你……你……那个……”
他声音冷了一点：“我以为算了解了，这是谁的？”一手动剃须刀竖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