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灰雾
贪婪的野兽追赶着他们，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双绿色的眸子在黑暗里亮了起来。
“为什么他们对我们穷追不舍？”谭休不解。
“我说了安德鲁医生在你身上下了记号，在这黑暗中，你就像是灯塔发出的信号一样明亮，只要你存在，灰雾的猎狗就会一直盯着你。”
艾蜜儿的话让他懵了。
这算什么？！
谭休有一种主动自杀的错觉。
他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岔气了，嗓子烧一般的疼痛，喘不上气来，喉咙干涸的不行。
脚下是泥泞潮湿的道路，他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周围一片漆黑，远远的似乎有即将要燃尽的煤油灯摇晃着。
他听到了嘟嘟的响声。
是月台，是火车，是铁轨。
“艾蜜儿！要带我离开阿斯曼吗？”
谭休觉得自己坚持不到前方的位置，他已经感觉到了乏力，离彻底脱力没有多久了。
“不！不！我们无法离开阿斯曼，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但是这是离他掌控最薄弱的地方，我们要做一件更加刺激的事情。”
艾蜜儿天真的就像一个无邪的小孩，她的脸上是灿烂的笑容，整个人如同交友一般的开心，明明同样狂奔着，她却没有丝毫的喘气，正常的不像个正常人。
“啊？！”
什么叫这不是现实世界，但来不及想太多。
谭休往后看了一眼，那些个怪物的面容，他终于看清楚了，明明有着野兽般的身躯，可头颅上却是一张又一张的人脸。
谭休几乎要窒息，没有鼻子的人脸，咧开嘴露出獠牙的下巴，深邃的眼窝里，镶嵌着野兽的眸子，那是怎样的怪物？
而它的爪子是那样的锋利，离自己越来越近，谭休甚至能够想象到，那爪子将自己扑倒在月台上，将自己撕裂成四分五裂的样子。
谭休几乎是在瞬间迸发出了超强的力量，以几乎不能想象的速度抓着艾蜜儿狂奔。
“快！快跑！”
一想到自己还有存活的可能性，他的肾上腺素就被激发，整个人瞬间突破短跑冲刺记录。
他们跑下了铁轨边缘，爬上了月台，那些怪物就像是感觉到了前方有什么不妙的东西一样，速度慢慢放缓，在通道口处不断的徘徊。
谭休摸索着一旁屋子的墙壁，想着该怎么爬上去，以躲过此劫。
艾蜜儿却转头像个小姑娘一样的朝着后面的怪物做着鬼脸。
“嘿！你抓不到我，你这个小丑！”
一头怪物猛地一跃，半空中谭休看见了那怪物的身形，在人头和脖子相接的位置是一圈褶皱，下方的皮不像是动物正常的皮，而像是一层甲，一片又一片的甲的边缘凸起肉瘤，它跳跃的动作像小马，后腿肌肉结实弹跳力惊人。
那双野兽一般的竖瞳没有任何感情冰冷肃杀的望着艾蜜儿，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然后一跃跃到了铁轨上，剩下的怪物也跟着跃了下来。
“艾蜜儿！”
谭休激动的叫了起来。
怪物的注意力都被那个仍然在作怪的艾蜜儿吸引，她身上穿着的红裙子似乎散发着迷人的香气，那些没有鼻子的怪物在空气中闻到了这股味道，一个个变得焦躁暴动起来。
而就在他们即将要跃上月台的那一刻。
“呼哧！呼哧”的声音凭空响起，一辆大铁龙喷吐着黑色的浓烟，忽然出现在了铁轨之上，大风袭来，将艾蜜儿身上穿着的红色裙子吹的飞扬。
那铁龙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奔驰着，将前方所有的障碍物全都席卷，卷入那钢铁制作的轮子中，那些怪物瞬间被碾成齑粉，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一切就戛然而止。
它们变成了现场最无助的生物，所有的痛苦都被钉在了这铁龙的脚下，让一切都蜷缩。
谭休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艾蜜儿……这是你做的？！”
谭休深表怀疑，总想要找出其他的原因，可是又无从下手。
艾蜜儿则对谭休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然后抱住了谭休，紧紧的贴在他的身边，就像是一个刚刚受到惊吓感到不安的小女孩，想要得到安全感一样。
“哥哥！刚才好吓人啊。”
谭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妹！你看上去更吓人。
而当自己事后再仔细问她的时候，她也只是随意的说着，这也不是现实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啊。
“什么叫这不是现实世界，你说清楚一点啊！”
谭休只觉得自己脑壳痛，可艾蜜儿却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自己听不懂的东西。
什么审判之瞳，什么克苏鲁之眸，什么灰雾的笼罩，什么祭品、诅咒？
之类的！
“因为你成为了克苏鲁的附庸，所以拥有了祂一部分的力量？”
谭休尽量的理解着她说的那些东西。
按照他的说法，克苏鲁的灰雾已经将阿斯曼覆盖了，而现在出现在阿斯曼的疾病，则是这种灰雾带来的负面效果之一。
“这是一种诅咒。”艾蜜儿说。
“可为什么我第一个被诅咒？为什么我后来又好了？”
这谭休就不能理解了，如果这是一个诅咒的话，那么解除诅咒的方法又是什么，难道真的像安德鲁说的，那个什么鬼疗法，就是解除诅咒的方法。
的确经过了治疗之后的人，确实变得健康了，至少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死而复生也是一种新生。
可自己并没有经历那种治疗啊？
而且他这样也不算是死了吧。
“哥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而艾蜜儿就像是辅助三轮车旁边的小轮子一样的紧贴在谭休身边，手紧紧的牵着他。
“没有关系的！”谭休连忙笑着说。
艾蜜儿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你知道吗哥哥？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经常跟我吵架的，我们都在互相埋怨着对方，你不想听我说话，我也不想……好像我们两个不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都不想要吵架，不想要面对接下来的麻烦，但这样是不对的，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不是吗？
埋怨着，消耗着……对不起哥哥，我把它给打碎了！”
两个人走在了月台上，旁边的黑色钢铁火车没有在站上停留，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我知道我死了，我知道我成为了一个祭品，祂跟我说祂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在这里，就在这里，我曾经有机会……将你推下去。
我是怨恨的，我是不舍的，我以为我是冷血无情的，我可以让所有的一切发生……但痛苦不会结束……哥哥………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放过了你……
可是哥哥，祂没有！这一切没有结束，哥哥，别被蛊惑了。”
谭休看到了，在月台尽头的路上，一望无际的是灰黑色的白雾，将阿斯曼笼罩。
艾蜜儿眼神里充满着惶恐，她抱紧谭休，伸出手畏畏颤颤的指向前方。
“祂在雾里！”
绿茵区，皇后街，隶属于胡尔霍斯男爵的土地上，有一栋豪华的房屋，房外就是马场。
安德鲁在穿衣镜前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他整理着黑色的双排扣礼服，身后的瓦塔莎为他系上了领带。
“这是皇室御赐的香水，是我父亲受决的时候一并封赏。”
瓦塔莎在自己的手腕上喷了几滴香水，然后大方的擦拭在安德鲁的脖颈。
他们身上就散发着同样的味道了。
镜子里的安德鲁贵气逼人，冰冷的灰色眸子，立体的五官，削瘦的脸颊，一身笔挺的西装，举止得体的站在那里，对瓦塔莎的举动微微叩首。
瓦塔莎是一个十足美丽的女人，她继承了她父亲棕色的帽子，和微微发黄的卷发，身材丰盈，贵族小姐的礼仪优雅而美丽，哪怕只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基本的教养课她一节都没有落下。
似乎从她记事起，就已经在为未来所嫁的丈夫的身份阶层而做准备了。
安德鲁医生虽然没有爵位，但目前来说是一个好的选择。
等到她父亲再努把力，将他在阿斯曼所做的功绩宣扬开来，封爵是迟早的事。
门外等候在外的管家收到了仆人的消息，手指扣在了门上。
“安德鲁阁下，安森院长到了。”管家将手扣在了肩膀上，微微叩首，行礼道：“他在楼下等您，想要你亲自去接他。”
“真是无礼！”
瓦塔莎嗔怪道。
安德鲁的表情却丝毫不为之所动，脸上还挂着谦逊的笑容。
他微微叩首：“作为下属自然是要亲自迎接的。”
“你呀，就是太好了。”瓦塔莎还是有些为安德鲁打抱不平。
她不是第一次见安森院长明里暗里的想要打压，现在风头正盛的安德鲁医生，毕竟现在安德鲁医生势头正火，甚至有传言，下一任的院长已经定了安德鲁，而安森院长正值壮年。
而就在安德鲁在管家的陪同下，走出门的那一刻，他忽然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气氛瞬间变得安静起来，安德鲁表情凝重的望着窗外的某个方向。
“怎么了？”
瓦塔莎以为安德鲁心里还是生气了，有些慌张的问道。
安德鲁感觉到自己放在修斯身上的印记消失了。
果然他会给自己带来惊喜。
原本冰冷的面颊勾起了微笑，他转头转对瓦塔莎说起来一件和今天晚上的舞会丝毫不搭干的事情：“我还从没有在晚上去过阿斯曼的车站呢？不知道那里的风景怎么样？”
他微笑着将手搭在了瓦塔莎细嫩的手上，安抚的抚摸着。
“走吧，别让安森医生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