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落魄的凯文
“来抓我呀,快来抓我呀!”
血红的文字布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在洁白的墙壁上显得非常的刺眼。
谭休再一次感觉到了眩晕,他咬住舌尖,用痛苦让自己清醒,而面前艾蜜儿歪着头,就像一个被操控的木偶人一样,她的下颚动了一下,然后在瞬间柔弱无骨的她真的变成了一滩血水。
写着快来抓我的血红色的字,遍布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那些字就像是有生命一样的鲜红的蠕动着,在与他对话。
“哥哥,我好喜欢你!”
“哥哥,我们一起玩吧!”
“哥哥抓到我的话,我就原谅你哦!”
谭休错愕的看着这一幕,觉得一切荒诞可笑,根本摸不着头脑,让他分辨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艾蜜儿……我要怎样才能抓到你?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
可还没等他说完,那些血红的字就消失了,她渗透进了墙壁的缝隙里,以非常快的速度顺着门窗流了出去。
谭休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一时间还无法接受事实。
他连忙上前推开窗户,可自己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无法从墙壁上看见一丁点血红的痕迹。
“艾蜜儿!你还在吗?”
这时,他忽听到楼下传来一声狂怒的咆哮。
“嘿,你这个婊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用鞋子拍那恶心的臭虫,你知道我的壁纸有多贵吗?你就不能拿你肮脏的手把它捡起来扔到在外面?”
是经营着这间公寓的那个吝啬的房东,他正朝着二楼的房客吼骂着!
而回应房东的不是对骂,而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不!那不是臭虫!那是什么好恶心的东西?它在蠕动,它在爬,红色的是……是……血……”
谭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推开房门,直接朝着楼梯跑去!
当他跑到楼下的时候,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而大部分人的目光充满着恐惧,望着公寓之外的橘子街。
谭休又重新裹上了黑袍,街头弥漫着垃圾的酸臭味,哪怕是他将口鼻遮住也仍然嗅得到。
街道两边的房子不像他记忆中的那么整洁,非常的脏乱,甚至还有几栋出现了坍塌,但并没有修理,从外面往里看,还能够看见里面有人生活的痕迹。
谭休在奔跑的过程中,还撞到了几个人,有喝得酩酊大醉的临时工,有为了一个铜币而争论不休的洗衣女工。
他几度找不到正确之路,几乎要被这繁杂的环境影响,人群里突兀的尖叫声总是出现得那么及时。
他挤进了一间旅馆。
这是一间闭塞狭小的旅馆,谭休几上楼的时候,甚至都担心这间旅馆会瞬间坍塌,他太小,太闭塞了,随着他的用力奔跑,脚下的木板甚至摇摇欲坠。
而这间旅馆每一个房间的间隙短的可怕,不像是租住的房间,倒像是棺材的长度,敞开的门内窥视到里面是一片昏暗,却拥挤了许多的人。
他以极快的速度掠过那一张张麻木的脸,下一刻,他忽然停下,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但不是艾蜜儿。
“凯文医生!”
谭休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凯文医生那一头棕色的头发油腻的耷拉着,身上的白衬衫也不知道沾染上了什么污浊的东西,褶皱的就像是抹布一样,在那一双原本又大又明亮的眼睛写满了痛苦。
可当那双眼睛看向谭休时,他的眼白仍然是干净的,他的眼神里充满着诧异,慌张的露出了一丝窘迫。
“你……你是……”凯文以为门外那位是自己过去还是医生时的熟人。
凯文的脚下的木板沉积着污垢,踩上去有一种粘连感,他正倚靠在饼干厚度的墙边上,费力的扒拉着已经失去了粘连的墙纸,以此来遮盖墙上面裂开的缝隙。
谭休顺口就说出了:“我是你以前的病人,你不是在医院里面上班吗?你的工资……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哦……这里也不错啊!我总能在这里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安德鲁认为我缺少了为人处事的能力,所以让我在这里学习一下,这里什么人都有!”
凯文医生苦笑着指了指隔壁:“洗衣工、泥瓦匠、石匠、鞋匠、运气好的话,碰到学生,晚上的话就会清静些,你都不知道楼上的妓女有多吵,总会在晚上当客人带进来……”
凯文费力巴拉的用一根胶带将墙上的墙纸粘连,在粘连前他还将那缝隙敞开给谭休看。
“虫子在里面都安了家了,特别是天花板的虫子,要不是墙纸挡着,你都能看见它在头上爬,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哗啦啦的往下掉,我好几次都被楼上客人的咒骂声给惊醒!”
这算是他苦中作乐的一些小趣事了。
谭休不知道他口里说的学习是确有其事,还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他被克莱尔和莱恩医生嫁出去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凯文。
但他也曾在医院听过一些风言,凯文已经被医院辞退了,并且安森院长大怒,甚至对他下达了封杀令,让其他的医院都不能够聘请他入职。
“那你有什么打算?”
谭休不由对凯文医生充满了同情,他是因为拒绝安德鲁毫无人性的治疗手段才被医院辞退的,他是一名好的医生,他坚守了自己的道德和正义,但生活似乎并没有给他一个好的结果。
这家旅馆谭休有耳闻,这片区域都是阿斯曼的贫民窟,混杂着从事各行各业的贫苦的穷人,也是那些上流人士眼中的怪人。
这些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长期与人争论互殴,时常在夜晚发出疯言疯语的低吟,眼神里充满着麻木和孤寂。
面前的凯文医生还保留着自己作为一名医生的体面,但过不了多久贫穷就会将他从行为规范中解脱,他会每天为了生计而发愁,成为路上那些麻木痛苦的临时工,无法再回到正常体面的生活。
“未来……吗?”
凯文的眼中,时而激动,时而落魄,时而痛苦。
“我有想去外面进修一段时间,我听说有的学校毕业之后,会被分到乡镇偏远的地方从医,至少温饱是不要愁的,但得先离开阿斯曼……我找过其他的工作,给旁边的学生补补课,但我没有做过老师,而他聚精会神学的都是神学……那些有钱人家需要的管家,整理资料的助手……他们并不需要我……”
谭休看的出来他是真的为了生计而发愁,甚至一度都想过要抛弃自己热爱的一生事业。
“那你后悔了吗?”
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苦楚凯文忽然安静下来,黑暗的房间里点燃了一盏煤气灯,煤气灯温和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原本动摇的瞳孔平静了下来,他的眼神没有任何闪烁的说:“不!绝不!我作为一名医生,有必须要坚守的信条!”
那一刻,他哪怕置身于肮脏闭塞的贫民窟,他的身体里仍然装着干净伟岸的灵魂。
谭休的心被触动了。
他思绪万千,想着怎么帮助面前这个陷入困境的医生,才会让他的自尊感觉不到被侮辱。
一旁的烛火忽然晃动了一下,鲜血将墙上的壁纸侵蚀。
谭休如同一个做梦的人,被一巴掌拉回了现实,他的心怦怦的跳起来,这种心悸感,让他整个人不安。
而那血色也如他所料的,在墙壁上连接出了文字,就像是一个划开手的人,用手上的血写的血书一样。
“哥哥,找错人了呀!”
看着谭休愣神,凯文也转过头去,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的瘫坐在地上。
“啊!那是……那是什么?”
但随着他的尖叫,那血色已经突兀的消失掉,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谭休最快的速度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纸币,塞进了凯文的手内。
“你是一名好的医生,这是我欠你的诊费,离开阿斯曼吧,你可以医治更多的人。”
说罢,谭休转身就追了上去,不理会身后凯文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