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过去第章 现在第章 未来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以外，还能有什么能够引起哥哥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在她拥有哥哥后自是不用提，她不会允许还有这样碍事又惹人心烦的存在。
那么在这之前呢？
已经死去的人早已化作枯骨，除非是幻境又或是死而复生这样可笑的事并非妄言，但她不信这些。
如果非要从哥哥一片狼藉的过往当中抽丝剥茧出一些仍有关联的东西，不是还有一个轻飘飘转移矛盾后便找不到踪迹的人吗？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他们的周围仍旧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时绾微微蹙眉，轻蹭了蹭他的脖颈，目光飞快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但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
至少不该是现在，现在不该有任何不合时宜的东西来打扰他们。
“哥哥，那里在做什么？”
她的小腿不安分的在他掌心晃动，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促使他将注意力全然放到她的身上来。
他总是拿她没什么办法的。
于是关于绾绾的一切又很快占据了他的脑海，他顺应着她的目光转向，好一会才在人群的角落中找到她所指的是什么。
只是一个穿着陈旧衣物的少年人和没有话筒的歌声，而这歌声隐没在人群中也难以听得清晰。
这样的场景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少见，在他曾经颠沛流离的生活中这样的人很多，每天赚着只够饱腹的工资，而剩下的时间除了睡眠就全花费在这种连饱腹都做不到的事情上了。
就像他也妄想过能在十五号街拥有一个安身之处那样，在为了谋生而拼命挣扎的无望生活中，总要有点什么是能被称之为希望的。
但绾绾应当是没见过这样的生活的。
在他胸口处交叠的双手又开始胡作非为，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他的肩，他侧过头，看见绾绾的双眸中闪着灵动的光。
“为什么都没有人注意到他？我们去看看吧哥哥”
他点头无声应答，僵硬的脚步又因为她而重新找到方向。
其实并不是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人，只是所有人都在挣扎着过活，于是也就没有人愿意将少有的时间分给别人的梦想了。
但这些绾绾不需要知道。
少年人的周围被有意无意的隔离出一个小圈，也许是那些过路人能留给他的少有的尊重，也或许是漠视，但至少这个小圈能够让绾绾不必挤在人群里。
他们是这么久以来，唯二停留在少年人面前的人。
他看见少年人在他们停下来的那一瞬间，那双澄澈的眼明显亮了亮，融入嘈杂音中的歌声也清亮了起来。
绾绾从他背后探出一颗脑袋，下巴轻靠在他左肩，将纯白的布料压出一道微弱的弧度，她也就这样跟他一样安静的看着这人唱歌，直到一首歌逐渐唱到落幕。
“很好听”
少年人看起来跟绾绾是差不多的年岁，见她这么说，脸上便蓦然扬起一抹腼腆的笑意：“谢谢那我再送你们一首歌吧？如果你们还愿意留下来的话”
他对此并没有什么看法，他的意愿从很早以前就全然交付到了绾绾手中，于是他并没有回答，只是用余光试探着绾绾的一举一动。
而时绾没有犹豫多长时间，几乎是在少年人话音落下的那瞬间便轻笑着点头，熟悉的声线在他耳边响起：“好啊”
杂乱的额发有些遮挡视线，他的双手此时也没有空闲去将它们拨弄到一边去，于是在一道道朦胧的缝隙中，他窥见了一抹光。
这座城的天空总是压抑的，太阳似乎离他们所有人都太远太远，但他只需见得她展露笑颜，便觉得整颗心脏都被填满。
少年人也笑着从蹲在地上的姿势变成松散的站姿，双臂抬起，一副好似握着吉他的架势，清亮的歌声穿透人群，悠远回响。
他看着少年人用指尖扫着无形的琴弦，有些失神。
他只是突然有些羡慕他。
羡慕陈旧的衣裳也遮不住他恣意的身形，羡慕麻木的人生也并未使这歌声停止，羡慕他可以自然而敞亮的在绾绾面前像个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肆意交谈。
而这种种于他而言，都并不是件易事。
他害怕有一天会因为身上的这些疤痕而在绾绾的脸上看见嫌恶的表情，害怕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被揭露在绾绾面前，他怕她厌他，舍弃他。
他一直都知道，绾绾的选择有很多，而他的世界里只有绾绾一个人，她一旦开始对他感到厌倦，他也没有什么能让她留下。
耳边传来短促的笑意，大概是因为少年这副一本正经弹奏乐器的模样逗乐了她，她又不停歇的开始拍打他的肩。
“哥哥，放我下来吧”
他的心跳停止了一拍，他想问为什么，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照她所说的话那么做了。
别那么斤斤计较，他这么说服自己，她在他身边应该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才是他陪伴她的意义。
可背上的重量猝然消失，心脏也变得空落落的。
她站在他身边，聚精会神的看着少年摇摇晃晃的姿态，一双眉眼都因为笑意而弯出弧度。
正在他看她看的出神的时候，她又转过身来笑意莹莹的轻晃着他的手。
“我们也一起吧”
“嗯？”
他堪堪用鼻腔发出疑问的音调，时绾就已经拉起了他的手臂，他措不及防被带出几步，站的离少年更近了些，现在他们也在这个被隔离出去的小圈里了。
她轻带起他的双臂：“现在这里是只有我们存在的世界，不会再有人指责我们做的对或是错，不管是过去、现在、未来都不重要，我们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
‘我们’
这实在是是一个太过美好的词汇，美好到让他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笑着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的双脚上，她知道他一定会因为担忧她的身体而说出扫兴的话，所以提前用行动堵上了他的嘴。
“现在只看着我吧，哥哥”
他敛下眸看她，身体感官都被她占满，她踩在他的脚上，像是由他操控的精致玩偶，是她亲手将这权柄交由他的手上。
他知道他此刻应该像她所说的那样，沉溺在这场难得的美梦中，可他当用双手拥住她的身体，就只来得及心疼她轻飘飘的重量甚至都不足以让他感到疼痛。
他不明白，这样沉重的病症，为什么要一定施加在绾绾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