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每一次呼喊都像是亲吻
可在这种既定的预设中，来到这里是个意外。
十五号街是意外，这座教堂也是。
她明白十五号街对于哥哥的意义，那么关于教堂的种种呢？哥哥全然不知吗？
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都像是被抹除了一样，不被允许提起姓名，也从未遗留下一张照片，而她抽丝剥茧唯一能得到的消息，也只有那个人曾是某座教堂的修女。
她的指尖仍在无意识有规律的敲打着，被麻木肉体所包裹的那颗心脏却没由来的有些烦躁。
“是想要进去看看吗？”
眼前刺眼的光线忽然被大片阴影所遮盖，耳边传来的轻声细语打断了她平静却又乱糟糟的思绪。
时绾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垂下的眸中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裙摆，她抬头看向这第一个靠近她的人，是这座教堂的修女。
她侧过头，很快便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指尖的动作也蓦然停止：“我不信教”
其实她是最明白此刻该以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语气来回应，但当她对上那双平和的眼睛她忽然什么也不想做了。
这样生硬的回答却并没有让这个女人展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她只是轻笑着点点头，随后微俯下身去拨弄一旁栽种的花草，于是太阳照进阴霾，她变得和她一样高了。
女人并未看她，但她平静而柔和的声音却从未远去：“这里的孩子都很喜欢教堂的烤奶，所以每到供应的时候他们都会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但我想上帝也不会介意在祷告词中多出一些欢声笑语”
时绾默然看着女人在花丛前摆动的身体，没有回应，也没有打断。
“啊，找到了”女人忽然直起身子，原本空荡荡的掌心里多出了一个小小的，纯白色的花。
她再次站在时绾的面前，脸上是时绾怎么也模仿不出来的真诚的笑意，于是那朵花在她的掌心重新绽开。
“一个小小的见面礼，需要我帮你戴上吗？”
不知怎的，时绾竟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她，可这分明只是一朵再普通不过的花。
“嗯”
短暂的犹豫过后，时绾摘下了哥哥亲手为她戴上的兜帽，她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而很快，那双手便离她更近了，她感受到耳边发丝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所带动，只是这样的触碰很快就消失了。
女人轻笑着收回手：“很漂亮”
时绾眨了眨眼，她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个女人的做法。
比如为什么在这么多人当中，偏偏选中了她？又为什么要送她花？而且她很明白自己这病态的身体着实称不上漂亮。
除了哥哥以外，没有人这样对过她，而哥哥也是她自己得来的。
但在这么多种疑问当中，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如果那个人还在，也会是这样一番模样吗？
时绾看着她，却并没有打算将这些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问出口，而女人也已经收回了看向她的目光。
女人微微侧身看向教堂大门处，那里有不少的虔诚的信徒来来去去，女人不知是在人群中看见了什么，面露悲悯，微叹出一口气。
“那位夫人几乎每天都会来为她走失的孩子祈祷愿主能保佑那可怜的孩子早日归家”
时绾下意识因为这句话而跟随女人的目光转向，而映入眼帘的人群中最明显的便是一位刚走出教堂的带着黑色纱帽的妇人，即使相隔甚远，也能看出那人周身典雅的气质与惊艳绝伦的容貌。
她猝然收回视线，只觉得呼吸间都带着刺痛，放置在扶手上的双手攥起：“是吗”
她忽然很想跟哥哥说话，很想告诉哥哥，那些每日咽下去的药物根本就没有作用，扎进她身体里的液体也毫无作用，否则为什么在每一个失去他的瞬间里，都仿佛快要死去。
又或者说，是她自出生起的所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死去，她的生命是静止的，而只有拥有他的时候时间才开始流动。
她不能失去哥哥。
但女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依然直立在阳光下，遥望着远方。
“你似乎不再需要我的陪伴了”
“愿主保佑你，我的孩子，教堂的大门永远为每一个需要它的人敞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绾猛地抬头转身，当那道熟悉的身影在她眼前逐渐变得清晰的时候，她似乎无法再听清耳边的声音。
在与他逐渐拉近的距离中，她依稀还能看见在远方消散不去的黑色身影，但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没有走。
而他的手里，是被装进透明袋子里无畏徜徉的金鱼。
她忽然想起曾经有段时间，她开始看起那些被她扔进角落的爱情故事，故事中的女主角总是完美而惹人怜爱，她们正直，阳光，充满信念，几乎所有的人都会爱上这样的人。
不出所料而又烂俗的，最终这位女主角与她的男主角经过种种磨难后相知相恋，他们牵手，拥抱，亲吻，然后迎来让所有人喝彩的结局。
而在拥有哥哥以后，她麻木而又固执的模仿着这一切，好像只要做到这些悲剧就不再是悲剧，她残缺的灵魂也将被填补。
可就只是在他出现这么一个瞬间，她好像明白了，她只迫切的想要吻他。
哥哥
她猛的从轮椅上起身，跑向那个正在朝她走来的身躯，随后轻飘飘的将自己砸进他的怀抱中，轻而易举的勾住他下意识为她弯下的脖颈。
这张唇，曾数次轻唤出她的名字。
绾绾绾绾
于是两唇短暂相贴，每一次呼喊都像是亲吻。
被情人间粘稠泥泞的爱腐蚀过的唇，该是怎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