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生活不允许我悲伤下去
公交站牌下。
林归和顾雪正在候车，夏日的骄阳，晒得两个人额头满是汗水。
“公交车真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打车吧。”
林归不想遭这个罪，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网约车。
顾雪出声：“这里的公交，十分钟一趟，快来了。”
“放心，车费我出！”
“那我给你出公交的钱，你把打车费捐给孤儿院好不好？放心，这差不多算起始站，车上有座位！”
“……”
林归嘴角抽搐了下，见顾雪一脸认真。
想了想，一咬牙，一跺脚：“打车费我出，同时也给孤儿院捐钱，怎么样？”
“……随你！”
“加个微信，给你扫……捐钱！”
“你是个好人！”
“……”
林归被发了一张好人卡。
他心情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
网约车很快就来了，紧随其后的是公交车，见到这一幕，他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算了。
也没多少钱。
他开始怀念吴青青那辆suv，既不用给钱，还是免费的司机，是不是该跟她打好点儿关系？
“之前你问了我三个问题，我想问一下，后两个怎么不符合？”
车上，林归依旧对于之前的问题耿耿于怀。
顾雪神情镇定，没有再失态，不知道是不是将情绪全部藏到了心底。
她看在林归是一个好人的份上，靠在座椅背上，解释道：“第二个问题，小孩子跳起来只能打到你的膝盖，说明他很小，或者身体弱。
你要是老老实实挨打，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个，小孩子增长暴力的念头，不利于身心健康。
第二个，剧烈的运动，会使得小孩子受伤，这很不好。”
“……”
适当的打闹，难道不能增进和孩子间的关系吗？
林归不太同意她的观点。
“第三个问题，孩子们睡前故事听了一个，就该睡觉了。
你要是没完没了的讲新故事，只会让他们睡不着觉，然后作息紊乱，凭白增加工作难度。
当然，你要讲的很无聊，无聊到孩子们都不想听。
那么会遭受到他们的嫌弃，一两天没事，时间长了会出乱子，显然你不适合这个工作。”
“……”
林归听完顾雪的解释，闭上了嘴。
自己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回的似乎确实不怎么好。
但无所谓了，他也不是来当义工的。
说这些，无非是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开车的司机，全程闭着嘴，没有打扰二人的谈话，透过后视镜能看出那是一张沧桑的眼神，这司机是个有故事的人。
林归本想开口跟他聊一聊，但一股困意袭来。
他忍不住合上眼皮，最后他似乎看清楚了司机的脸，他认识……是……是张君！
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在他的脑海闪过。
林归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车里，但身旁的顾雪不见了。
开车的司机……不……开车的张君，面色苍白，眼神深邃，整颗脑袋诡异的一百八十度旋转。
身子在前，脑袋在后，用恐怖的姿势盯向林归。
“咳……张君，你想干什么？
你的要求，我是帮你实现了啊？”
林归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心虚的询问道。
张君听到他的话，眼神有些幽怨：“门卫大哥，我只是让你替我看她一眼，有必要让她难过吗？
这件事，她不该知道！”
“你在开玩笑？你的死讯，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是不想顾雪难过，那你别死！”
“……”
“话说，你到底怎么死的？是骗保，骗赔偿费，还是有其他原因？”
“你不需要知道！”
“……”
张君幽幽说了一句，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得虚幻。
林归知道他是要离开，连忙追问：“喂，别走！”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一张略微粗糙的手拽住他的手臂，林归扭头看去，顾雪拽着他的身子，以免跟车顶来一个亲密接触。
开车的司机，被吓了一跳：“兄弟，你这是咋了，做噩梦？”
迎着二人探究的眼神，林归张了张嘴，撒谎道：“对，噩梦，见到了去世的人在埋怨我。”
司机：“那你可得多烧点儿纸钱，求个心安。”
“……嗯！”
网约车很快来到南山公墓。
林归结账下车，顾雪跟在他的身后，根据记忆，二人很快来到放张君尸体的殡仪馆。
一进门，就看到两位入殓师正在忙活。
一位修复张君脸上的皮肤，另一位给尸体正骨，坍塌缺少的部位就用其他东西代替。
反正穿着衣服看来，这要是个正常的死人。
林归和顾雪也没打扰，就这么慢慢等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完成工作，揉着腰长舒一口气。
“二位大哥，多谢！”
顾雪格外认真，肃穆的弯腰致谢。
两个入殓师淡然的摆摆手，他们见得死人多，被感谢的也多，说了句：‘应该的’后朝殡仪馆外走去。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不会多管。
“你在这里守着吧，肚子饿了给我发消息，带你去食堂。”
林归交代一句，准备离开。
他又不是家属，没必要守灵。
更何况，他们是男女朋友，他可不想当亮眼的灯泡，虽然是生死相隔，可在林归的眼中，没什么区别。
不过不等他离开殡仪馆大门，顾雪开口道：“不用了，待一会儿，我只待一会儿。
院长年纪大了，不能过多劳累，孤儿院的孩子也还需要人照顾。
生活不允许我悲伤下去，那些孩子不能看到我懦弱的样子。
张君……应该能够谅解……吧。”
说到后面，顾雪的声音有些哽咽。
林归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只能点头说道：“走的时候，我找车送你回去。”
“谢谢。”
“不客气！”
“……”
林归轻轻关上殡仪馆的大门，细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车撞的痛不痛？看你睡得这么安详，应该……不痛吧，要不要吃颗糖果？”
“你说，下半年要跟我订婚的，怎么就先走了？”
“你走了，孩子们怎么办？孤儿院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呐~你说我穿这身漂亮，我穿了，你要不要睁开眼看一眼，就一眼，求你了！”
“呜~~”
靠在大门上，林归鼻子有些发酸，顺带着，还有一股无力感。
抽噎的哭声，幽幽回荡。
如泣如诉，似悲似切，声音不大，却如同一柄柄重锤锤在他的心头上。
他揉了揉眼，手背擦着止不住的泪水：“从哪里来的石头，我……迷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