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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两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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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7年,二月十五,我缝制了一个洋娃娃。

    它真漂亮,小风这丫头想要我都没给,而是用礼盒包着送到了小雨家。

    今天是她的生日,是我曾经把她送走的日子,希望她能喜欢。】

    方雨想起来,在14岁生日那天自己收到一个礼盒。

    【母亲将礼盒递给她的时候,脸色绷着十分不好看,要不是自己问一句:‘妈妈是不是不想给她过生日’,恐怕一整天都不会笑。

    而且她还说:‘里面的东西,要是不喜欢,咱们就扔了。’

    我打开了盒子,好漂亮的布娃娃,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那头大波浪好丑,我将头发一摘,没想到露出隐藏的齐耳短发。

    我好喜欢,母亲可真奇怪,这么好的东西能扔?

    于是……当天夜里,父亲和母亲又在争吵。

    我抱着布娃娃,看着月亮许愿,许愿他们别吵了。】

    “老妈这是吃醋了吗?”

    方雨仔细回忆着,发现老妈为了一个布娃娃吃醋了一整天,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自己的养母……不……母亲,还真是可爱。

    张春芳……她……的布娃娃很可爱。

    她接过一张纸巾,笑着擦了擦眼眶。

    林归和吴青青体会不到她的心情,但也没出声打扰。

    日记本继续翻动:【1977年,二月二十二,小雨一家搬走了,他们去了市区,目送他们坐着小轿车离开,我这颗心空落落的。

    张春芳,醒醒,你不只是有小雨一个孩子!】

    方雨抿了抿嘴,她想到那段日子。

    【父亲和母亲一连争吵了三天,然后她抱着布娃娃许的愿终于实现,他们终于不吵架,不过就是需要搬家,搬到市区。

    据说是父亲求了爷爷,母亲求了外公,两家合力的安排。

    接下来的几天,她和同学们道了别。

    坐上小汽车离开那天,她透过车后座的玻璃,看到姓张的阿姨,站在人群中一直在掉眼泪,她心里莫名的有些心痛。

    并且在车子行驶出县城的时候,姓苏的叔叔拦住车跟父亲交谈了一番。

    这次,我让他揉了揉脑袋。

    那只手……很粗糙,但很温暖。】

    日记本再度翻动:

    【1981年,南市……不对……已经更名为南山市,市区城东大剧院成立第三年,还是个草台班子。

    他被分了两张鼓励票,就是充人数的票……嘶~~那老娘们下手真狠,出血了,脸疼。】

    方雨看到这里,眼泪绷不住。

    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大珠小珠的疯狂从眼中汹涌而出。

    【她记起来了,那时候是她十八岁第一次上舞台。

    舞台不大,同校的师姐妹和她排练好几天,就是为了跳出最好的状态。

    舞台上,她跳的很认真,师姐妹们跳的很投入,但……她不高兴,所有人都不高兴,甚至还有些委屈。

    下面的那些人……那些人……怎么能说她们不要脸?

    怎么能说她们是荡妇呢?

    后来……剧院发出混乱,据说是打架了,还见了血。

    而且剧院的人还通知她们,以后再也不要这里表演,说他们剧院的人,都需要穿衣服。

    我们一个个心中委屈,憋忿,愤怒的说着:‘这破地方,以后请自己来都不来’,但说完后,全都抱着头痛哭。】

    原来那场混乱,是张春芳干的。

    方雨抚摸着日记本,昏黄的纸张上,有些许暗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血迹。

    “她怎么那么傻?

    我不过被说几句,又掉不了几块肉,真傻!”

    方雨喃喃的说着,伤感的摩挲了许久,才继续往下翻。

    【1983年,华国新政策的名头越来越响,他说要经商,不做老师了。

    我不同意。

    他哪里会经商?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些,折腾没了怎么办?

    他说我短视,但没有再坚持。

    大儿子和二儿子在这一年结婚了,是个好年。】

    【1984年,他再度说自己要经商,并且说自己还拉来了投资。

    我还是不愿意答应,于是问他要做什么?

    他说要开个拖拉机维修厂,说自己在下乡的那段时间,自己除了开拖拉机,还半研究半实践的成为一个合格的维修专家。

    我本想说不可能,但想到他身上的伤痕,就闭上了嘴。

    他要做,就做吧。

    三女儿也嫁人了,家里一下子空了起来。】

    【1985年,维修厂越做越大,家里的日子过得更好了。

    他说,等维修厂开到市里,全家都挪到市区,然后就能天天看到小雨。

    我这两年没提小雨,一直压在心里,没想到他一直记得,真好。】

    【1988年,终于来到市区。

    小雨,你怎么出国了?我们又来晚了一步,不过,我们两家的差距似乎越来越大。

    因为……他的同学,小雨的父亲,成了一个地产商人。

    一栋楼,抵得上维修厂一年的收益。】

    【1990年,他将维修厂交给大儿子和二儿子,然后……厂子垮了。

    真是老子英雄儿狗熊,他们学业低,跟别人谈不到一起,心眼也不够多,被糊弄也不知道。

    咱家……就这样吧,没富贵的命。

    我们也老了,不折腾了。】

    【1990年,同年,小雨要结婚了,我们却拿不出像样的嫁妆。

    两个不孝儿子,我让他们跪了半夜。

    同年,他重新回到了学校,当外聘教授。】

    【1998年,一群不知名的领导来到我们家,交给我们一个盒子。

    那个盒子很熟悉,我想起来了,是他在父亲吊死的第二天交出的盒子。

    打开盒子,是一枚‘先进代表三等功荣誉勋章’(瞎编的啊,别较真儿)。

    他那天笑的很开心,晚上让我多炒了个菜,多喝几杯酒,说以后要跟着他一起埋进土里。

    我一开始不知道那个勋章的价值,后来一番打听,才知道他为这个家,为了我,究竟放弃了什么。

    他的承诺做到了,真的保护了我。

    我没看错人,父亲也没看错人,他是真的好。

    但他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遇到了我,拖累了他。】

    方雨落着泪,继续将后面的内容看下去。

    除了一些日常,就只有两件大事,一是给她准备了一份迟到的嫁妆:房子,当然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周围围了一圈学校。

    第二件事,是他……也就是方雨的生父去世了。

    合上了日记本,方雨拿纸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嗓子有些发干询问:“那个学区房在什么地方?”

    林归将地点说出,并且着重说明张春芳没有立遗嘱。

    本来他还以为方雨会对遗嘱的事,稍微皱一下眉头,却没想到方雨如此回道:“没有立也好,她是怕打扰我,打扰两个家庭。

    毕竟,方家现在的资产是苏家的几千上万倍。

    我可以去认她,但方家不能,这是养父养母的家产,不该……也不能带过去。

    至于我的两个哥哥和姐姐,就这样吧,留一份美好,免的双方都难做。”

    “那你想怎么办?”

    林归没有她那么多的心思,出声询问。

    “他们不是要卖房子吗?我买了,比市值多20,也算是照顾他们。”

    “……张春芳的葬礼呢?”

    “我若是出面,肯定会有人去查,免得闹出什么误会,所以……”

    “不去?”

    “不,我会偷偷的去,但不和他们碰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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