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社死当场
第二日，早晨五点四十分整。
“昌阑别睡了，赶紧起床，别睡了……昌阑别睡了，赶紧起床……”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对于熬了夜，意识处在熟睡中的昌阑来说轻柔得好像仍在梦里。
他慢慢的抬起了手，揉了揉昏花的睡眼，似乎是醒了。可接着他的手指熟稔的在屏幕上一划，关闭了手机上设置的闹钟，没有察觉有哪里不对。
很快，他两眼一抹黑，刚醒了不到三秒便睡起了回笼觉。
十分钟后，沐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反应；又一个十分钟后，他仍旧雷打不动。
半个小时后是六点十分，天已蒙蒙亮，学校门口也逐渐喧闹，几辆宽大的面的停下，一开车门便走下好几名走读生……
这些车里一般都是超载的，甚至一部分司机还会接送好几批、不同时间段的学生，早出晚归，令人难以置信有精力。
而包车的人，家庭都不算太富裕，家里人也没有时间接送。如此就让个行业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仍经久不衰，也算是再苦也要满足孩子的要求了。
四十分钟后，宿舍里和大门口都迎来了高峰期，络绎不绝的学子纷纷走进了教室……直到五十二分钟后，睡过回笼觉的昌阑终于再次有了动作。
才刚睡醒的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成功在家里迟到了。
若是假定他获得了一个传送能力，那么他早五分钟睡醒还来得及，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怕是大师来了也同样是回天乏术。
“好早啊，还可以再多睡一会。”昌阑自嘲道。
随后他便快速脱下了睡衣，换上了椅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放好的衣服，拿起手机。
刷牙、洗脸、换鞋、背包这些动作都如闪电似的一气呵成。
他推车进了电梯，电梯却有些不近人意的在七楼停住，打开门，走进来了一对爷孙。
老人有些驼背，头发已经花白，而他的小孙子系着红领巾，背着印有奥特曼小书包。
他们也是上学的，可是别人时间还很充裕。
天空中，白云如洗，美如织女纺织的绸缎，朝阳与其中也只得是点缀。
美景当前，不可欣赏，也来不及用一秒记录，应当也算一种不幸。
进了校园，昌阑在迟到记录册上签了个字，便推着车灰溜溜的逃走。
跑动中的他仿佛看到了那一个背影。那个远去的、高大的身躯他是多么希望可以渺小一点，不引人关注。
常迟到的他，在心里又成为了他自己的导师。这是已算到的结局。
知晓那个预兆，那就不必心存侥幸。
睡回笼觉，最舒服的莫过于睡完后仍能安然无事。
一进教室，昌阑的速度便快得只剩下一道黑影，瞬间就冲到了他的座位上，然后慢慢的开始挂包。
“你今天怎么了？现在才到？”莫小白看向他小声问道。
“睡晚了……呼…醒了之后又睡了个回笼觉，就这样了。”昌阑一边放包一边喘气道。
“对了，和你说个事，那老登今天在寒风中站着等了很久，你说怎么着吧，就为了记你一笔。”
“那真是可惜了。我迟到嘛？一般十分钟起步，所以他只能自己来写我名字，我从来没有动过笔，他这么做有用吗，什么处罚都没有。”昌阑苦笑道。
“别贫嘴了，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怎么还没回？”莫小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没好气的说道。
“我？”昌阑顿了一下，心说〔怎么也不能告诉你，我捏了一晚上的脸吧？最后怎么上床的都不知道。〕
“玩游戏呀，你知道有新活动了。”
莫小白狡黠的笑了起来，显然不相信昌阑这番话，冷哼道“对，我就是因为有活动才给你发消息的。企鹅和游戏里都发了一遍。”
“是吗？总是有个时间差的嘛。我昨天还挑灯看了《三体》，没看见。”
昌阑脸不红，心不燥的狡辩道，仿佛确有此事，接着他便扯开话题。
“好啊，你搞得我豆浆都没喝了。”
说着，昌阑打开了外套，竟真从外衣的内口袋里拿出了一杯热豆浆。
随即他握住吸管，“啪”的一声，将豆浆的包装捅破，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不会吧？你都迟到了，还买豆浆。”莫小白有些不可思议。
“你有意见啊？小爷正好有个钢镚没地方使，所以用了。再说车骑那么快不渴才怪呢？”
“喂。”
“干嘛？”
昌阑喝着豆浆不解的看向了莫小白。
“你，等下扶我一下。”
“不要。”昌阑故意说。
他笑着眯起了眼，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这个忙，帮肯定是要帮的。但是就莫小白刚刚那样，他就算是想方设法也要刁难一下。
“你不能见死不救呀，我的右腿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抽筋了。”
莫小白一时就有些苦兮兮的了，甚至连他头顶那一根悠长的呆毛也垂了下来。
“不会吧，不会吧，小白啊，你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不行了呀？”
某人手撑着头，语气贱兮兮道。
“就是昨天晚上啊，我半夜都疼醒了，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是怎么过来的？”
莫小白露出哭一样难看的表情，差点就是真的在哭了。
“那叫一个痛啊！”
“人伤筋动骨一百天，小白，你呢？一年365天，你有300多天在叫腿疼，剩下的呢在说我腿好了一定皮死你呀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黄皮耗子？社会我皮神吗？”昌阑幸灾乐祸的道。
“真实落魄了，”莫小白手拍着大腿，摇着头语气满是伤感。
“以前的我，不论是爆蛋顶，无影脚……还是千年杀，都不在话下，想不到会到这个地步现在真是虎落平阳了……。”
“有没有不用打孔的耳钉啊？”
昌阑好似神经大条，在莫小白耳边突然莫名其妙的问道。
“当然有啊，那种其实就是反面有一个小夹子，戴的时候往耳朵上一夹就可以了，看起来和打孔的是几乎一样的。”
莫小白顿时就有了精神，全身的状态像换了一个人。
可他没得意多久，昌阑又继续在他耳边幽幽地说道：
“真不愧是前女装大佬，懂的东西就是多嘛，可惜啊，那些逝去的青春，不属于我，哪怕曾经拥有。”
“你这话是说你自己吧？如果把你每一次迟到的感言编辑起来都能出一本书了。”
“书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闷骚同桌的发癫日常》。”
莫小白满脸黑线，极为嫌弃道，这也是一种负负得正。
随着分针转过半圆，刚刚还雷打不动、老师来了也不张嘴的众人，仿佛这一刻打上了鸡血，比谁都要跑得快。
有顽皮话道：“没有任何一个班跑得比四班更快，永远的二零届学长始终行走在最前列。”
昌阑今天就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干饭人，他先站了起来，往外迈了一步，回头看向了还坐在原位的莫小白。
莫小白似乎也并未说假话，他双手撑着桌面，好半天才动作迟缓而僵硬的站了起来，才走了两步就搭住了昌阑的肩。
昌阑无奈一笑，只得用手扶着，一边走，一边偷瞟莫小白。
只见他先是左脚落地，而后慢慢转动身体，拖着右脚前移至身前，稳定后才又抬起左脚向前……如此反复。这狼狈模样何似一个高中生，反而像极了八十岁的老大爷。
“莫大爷，咱们能快点走吗？”
“急什么。昌大爷，咱们用得着和他们抢吗？”面对昌阑的抱怨，莫小白也是真的入戏，随即就把话说了回去。
“行吧，等会你也知道做。”昌阑顿时就有些头疼得闭上眼。
早餐是包子和面条，味道虽是一般，但放在这里也是一种佳肴了。
所以，排队的人很多。除了他们先到的这一班人，还有来自于高二、穿着白校服的“桶子”们。
“桶子”这个称号是两人对他们的美称，来源于他们惊人的战斗力和持久力。在将上届高三逼至无一粒米可食，而爆发冲突后，他们一战成名，成功荣获“桶子”这一光荣称号。
对付他们，本身就是利己主义者的昌阑自然不会惯着，近三年的磨砺，已让他的脸皮厚如城墙。
转眼间才进入食堂的两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径直走向水最浑浊也是人最拥挤的区域，无视那些人的目光，占到了一个靠前的位置。
这依然是不够的，昌阑小声招呼了一下莫小白，便头也不回再次走向了前面的窗台边，伸手从一个白色的塑料盒中取了一把筷子，接着继续朝着阿姨那边靠近。
随着莫小白被人群裹挟而至，两人在面碗前汇合。
这些碗里都是简单捞过了的面，还需要由阿姨打汤才可以粗略食用。
昌阑拿筷子是为了方便控碗，莫小白做的就是占位子，大妈做的是是将汤打进碗里，真是所有人都有事做…
不多时他们就带着四碗面离去了。
他们走到了雨棚内，雨棚里同样有着很多座，最重要的除了洗碗方便外就是老师不会去检查，可以放心大胆在这里使用手机。
右侧的一张桌子几乎就是他们预定的，除了他们，还有三个少年，几人坐在一起，最喜欢的就是闲聊。
“什么时候放假啊，哪位兄弟知道点内幕消息。”名叫萧俊的少年问道。
“不知道，那个老东西就算是明天放假也得等到最后一天才说，能知道的，早知道了，还用得着他提醒吗？”莫小白挑了挑眉。
“也许就在这几天，我们是月初来的，现在都已经月尾了。”昌阑想了想说道。
“应该是吧。”身为英语课代表的文卓道，他吃了口面，转而看向昌阑“你今天怎么那么晚才到？”
不该说话的。
昌阑嘴角一抽，故作淡定的喝了口汤，“没什么，睡回笼觉，睡过了，一个月最少也得有一次，不过今天是在家里迟到的，我也没办法了。”
说着他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希望借此结束这个话题。
还没等他亮屏，先前的萧俊就笑着用手指着他道：“你居然又诱惑我玩手机……”
是啊。昌阑等的就是这句话。
萧俊身体比语言还快，他话音未落就打开了手机，继续看起了本不知看到哪里的小说。
本以为闹剧已经结束，昌阑打开手机却直接的愣住了，犹如被施加了定身咒——
沐子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锁屏上？
还有今天早上闹钟那档事，震惊之余，他恍惚中记得……好像同样被换掉了。
可是这些事都是什么时候做的？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是什么时候解除的，他也记不清了，就好像记忆被直接删除了这一部分。
“嘿，我说你小子为什么会和我打半天溜溜球，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莫小白见他愣神，大叫着抢走了手机，此时他腿也不疼了，站起来一副见者有份的样子，给这桌上的几人欣赏。
“昌阑，你也不希望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对不对啊？”这时开口的是庆克，平日里除了莫小白，最喜欢与昌阑“相侵相碍”就属他最欢。
“昌阑，这是你女朋友吗？长得挺漂亮啊，难怪你平时都不和别的小姐姐玩，原来是有白月光啊。”文卓也紧跟着来了一句。
昌阑现在除了想找条地缝，就只想赶紧拿回他的手机。
他脸色铁青，一站起来就一把抓住了莫小白的一只手。之后便开始与莫小白上演斗牛般手臂争斗的好戏。
要说莫小白也是真的狗，他一边躲闪，一边用最正经的语气说道：“昌阑是不是兄弟了？居然擅自脱单，我可是f团的团长，我一通电话就可以让你……”
“你拿来！”
昌阑可不想听他说的，用一种命令的语气打断道。
“达咩，你说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房间里，还穿着你的睡衣用你的手机自拍，你先掩饰一下。”
“她……”昌阑的气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话在喉咙里直接卡住。
“……她……其实就是我。”
这个事昌阑实在无法过多解释，最好的结果也只能像这样承认自己是女装大佬。
否则，要是被联系到某些不方便叙述的事情，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卧——
这瓜真大，自己兄弟什么时候这么清秀了？
要知道男生圈里人多易乱，而这种大佬级人物却是始终少见，一旦出现了就会出现各种追捧，甚至成为很多人的男老婆！……
“我去！”莫小白更兴奋了，脸上露出狂热的表情。“你入行了？说吧，你现在还缺什么？”
“喜欢什么样的小裙子？我给你选！需要画什么样的妆，我帮你画，你要想学伪音，我…可以帮你……找教程…哥们嗓子好了，一定！亲自教你，包教包会。”
“你现在最好的导师有两个，一个是凤凤，另一个是肥…”
莫小白说得手舞足蹈之际，昌阑的手立即就像锁定目标的蛇，突然伸出，夺下了手机。紧接着就是一声怒骂：
“你滚蛋！你想重操旧业就直说，不要带着我。”
“别啊，昌阑。你听我的以后你去漫展，绝对是最靓的仔……到时候你就美着吧！”
“滚，你腿是不疼了吗？”昌阑说着，就将手机放回口袋，警惕性极强的盯住了莫小白。
莫小白喝了口汤，仍不罢休，“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我这里有红的、黄的、绿的、紫的……你要什么颜色任你选择，要不我帮你选吧！”
“粉色，非常适合拥有少女心不愿意承认的你。”
昌阑有一瞬间，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他想见红！
但好在只有一瞬间。他终于吃了几口面，却感觉已没有再吃下去的欲望。
一众人看他这里也不再多说，这饭桌上的事，说完基本也不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