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山遥遥,水迢迢9
陈长根当初租这块地挑了很久,租了两年时间。
当时长安看这里有发展优势提议直接买下来,反正他们不会回长明村,放着一定能升值。
买的时候陈长根和隔壁一位爷借了点钱,才欠下债。
不过一年时间足足升了一倍的价格,按照这个发展趋势两年升十倍不在话下,当然是一块香饽饽。
可遥怜舍不得这里,早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尖啸声喊破正在谈判的两人。
“我们不卖厂子,你走,你走啊!”
肥嘟嘟转脸迎笑立马松了口:“按你说的那个价,我们成交!”
长安:“好,那您最好交点定金给我,这样我们……”
他们的无视让遥怜很生气:“我都说了我们不卖这里,你个大胖子听不懂吗!”
大胖子?
肥嘟嘟铁青着脸,低下头审视起自己浑圆的肚子
“你这妹妹也……这叫胖吗?这是钱!”
长安没有怪她忽然打断他们的谈话,自己何尝不是舍不得这里。
可是没有退路了,用比平时高调一点的声线喝道:“遥遥,不要这么没礼貌!”
从她下楼到现在长安没有正视过她的问题,也完全没有和她沟通过。
这段时间她坚持在这里,不让任何人闯入属于他们的家,心里踊跃着怒火。
“你们都不听我的,也不听我讲话,把我当空气是吧?”
长安:“……”
遥怜头发气成爆炸头,眼睛也在冒火冲进厨房,怒气冲冲:“我让你走!”
一把菜刀笔直的对着肥嘟嘟。
吓得他一个激灵把头上的假发都飞出去了,一边跑叫道:“姑奶奶哟,我不要我不要还不行了。”
长安怒喝一声:“遥怜!!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又是菜刀又是柴刀,他才走一个月!
遥怜不甘示弱,为什么他要这么凶?
委屈感一下上来,眼睛酸了:“长安哥你为什么要卖这里?我不准,我们说好要等长根叔回来的,这里没了以后他上哪里去找我们?”
沉重的黑影骤然坠下,陈长安的身子也从高空中坠落,摔成七八瓣。
反问:“你觉得他还能回来吗?”
遥怜眼睛红了,晶晶莹莹的液体滚下来,死死抓住手中的刀。
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为什么不能?他为什么不能回来?”
长安坠入地狱。
强撑着有千斤重的身子,猛地侧身抢下遥怜手中的菜刀狠狠的丢进垃圾堆里、
“他回不来了,回不来了你不知道吗?”
随着梆梆声落下。
遥怜无数的眼泪夺眶而出。
雨点的拳头砸向眼前人。
“你骗人,长根叔会回来的,你也说过他会回来的!”
长安爆喝一声:“啊……够了!”
遥怜要疯了,真是疯了。
怎么可能回不来?
她还在等着长根叔一起吃火锅呢!
长安也被她逼疯了:“我没骗你,你心里很清楚他回不来了,如果你还想要装疯我现在清楚的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说出来,不能骗我?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长安吼道:“他死了,他死了!!死了你知道吗!因为你!”
死了?
死了!
因为她?
是的,因为她!
从她和长安一起从桥头逃出来那一刻他们心里清楚命运的轮盘转到尽头了。
她一直在欺骗自己。
给自己构建一个希望,等待着一个即将会回家的人。
其实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毫无血缘关系但比一个父亲对他还要好的叔叔了。
她和长安无法回到过去了!
“呜呜呜……啊啊……不要………我不要你死,长根叔,我还没长大。”
遥怜整个人滑到地上。
眼泪比滂沱的大雨来到更加迅捷凶猛。
“呜呜……我需要你……我没赚钱给你花呢!”
“我要给你买的好多好多衣服,做好多好多的饭给你吃,你都还没吃……”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逃,应该嫁给丁屯的……”
这种绝望的情绪把两个人拉扯得越来越远。
长安脸色苍白,双肩无力的垂下。
离开了这里:“我想我们需要冷静冷静。”
遥怜猛地一怔止住泪,胸膛剧烈起伏。
看着他走出大门。
拔腿跑了出去。
“长安哥,你要去哪?”
长安沉默的白昼当黑夜的走。
遥怜心一点点的被掏空。
追着他的影子,在街上“呜呜”的嚎啕大哭。
可她愈跑愈发现追不上长安。
直到鞋子甩出去很远,很像一只诙谐的皮球滚进路人的脚下。
路人偶尔会好奇的看上两眼,见到真面目又露出嫌恶的表情。
遥怜四脚朝天的乌龟不相上下再也跑不动,翻不了身。
指甲无力的扒着地面。
“你别走长安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走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小丽走了,长根叔消失了,遥福把我卖了,长安哥你也不要我了吗?”
“那我该去哪里?”
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以后也不会有陈长安这个人。
她不相信长安能够毫无芥蒂的继续爱她。
他说爱她,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我可是害死他唯一亲人的人,我害死了他爸爸。”
也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她漫无目的的瞎走,爬上很高很高的楼。
密密麻麻的细雨笼罩着天空。
眼睛也蒙上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了,天、云、雨和自己到底哪个是真实的?
一只手把拽紧了她的胳膊。
两人同时扭头看去眼里都带着孤零零的空洞。
这种眼神过于陌生却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空无一物的感觉。
“奶茶妹,你也不想活了吗?”
看来还有比他对这个世界更失望的人。
遥怜惘然的睁着眼,细雨把刘海弄成一坨坨厚重的扒拉在脸上。
身体陷入短暂的僵硬,才发现坐在很高很高的楼上。
赤着的脚暴露在空气中,一丝丝凉意钻进了四肢百骸。
“我只是站在高处想看看别人怎么活的。”
“哦,没人跟我一起死,有点失落。”
陶泽语气绵软,一脸苍白,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样子,或许只是在她面前很容易放下防备。
难道这是个很有魔力的人?
他苦笑。
遥怜很平淡的问:“你为什么想死?”
陶泽把身上的小皮衣脱下来,从高楼丢下去,挂在电线上让它随风飘扬,
目光如淬过的寒冰一样冰冷:“很没意思啊!忽然发觉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我能爱的人!”
遥怜很可惜的说:“爱一个确实很难,但要一个人爱你更难?”
陶泽眼里爆发一阵寒冷,苦笑:“人生生来自带自私的基因,什么情爱不过是爱自己。”
遥怜心里苦涩。
“母爱是伟大的,说爱自己的孩子还是会先考虑自己的情绪。父爱是伟大的,终究会想要孩子孝顺,有人养老,如果一开始抱着这种目的何谈父爱、母爱无私?爱情把没有血缘的人硬凑在一起,我没办法形容,也没办法接受它的不稳定性。”
她还是无法接受分离。
“看来你的哥哥又把你丢下了。”
他说这句话没有同情反倒带着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