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全是真的
孟炳炎又叫着“汐菡”往前走了两步，见孟汐涵已经走上了楼梯，便停住脚，心想：算了，明天再说吧，她这样子，也没法儿聊。
想着，他叹了口气，又坐回那张褐石黄大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些声响，朝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便以为那是猫弄出的声响，起身回了书房。
孟汐涵回到卧室便躺到了床上。
她想马上睡一觉，可怎么也睡不着，她的大脑异常的兴奋，反复地想着一些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从见到陈道源后便出现了这么多事？章依嫣怎么会无凭无据地说我出卖了她呢？那个人真是组织派来的吗？难道真让陆卓然说对了？陆卓然怎么会突然去了外地？这些日子也没见汐岚的身影，她又在干嘛？还有闻婉婷，她那天话中有话的是什么意思？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我该怎么应对？
孟汐涵就那么翻来覆去地想着，天快亮时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孟汐涵去了庭院。
她昨夜又做梦了，又梦见了东墙下的那片二月兰。
孟汐涵走到那片二月兰前蹲下身子抚摸着那些快要凋谢的花瓣愣了一会儿便起身去餐厅吃早饭。
她不能让自己垮掉，她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孟汐涵走进餐厅后发现闻婉婷和绿袖看她的眼神不对，便猜到昨晚她回家时她俩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窥视来了。
这有什么？这个家就这样。她笑了笑，走到餐桌前那个留给她的座位坐下，拿起碗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孟汐涵猜的没错，闻婉婷和绿袖昨晚还真是躲在暗处窥视来了。
她俩一个躲在楼上的柱子后面，一个躲在敞廊那儿。
孟炳炎听到的声响，就是绿袖离去时碰倒彩凤放在敞廊的小板凳弄出来的。
孟汐涵狼吞虎咽的样子让闻婉婷、绿袖有些迷惑，俩人对看了一眼，然后也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吃过早饭孟汐涵去了后院姚妈生前住的那个房间。
姚妈死后，侯叔建议把那间屋子改做杂物间。孟炳炎想了想说，算了，就那样撂着吧，给汐涵留个念想。那间屋子就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这当儿孟汐涵特想姚妈，她想要是姚妈还活着多好，她可以和姚妈叨唠叨唠，姚妈是可以信任的。
孟汐涵在那间屋子里坐了半个多时辰便往回走。
快走到环廊时她听到绿袖在说自己，就停下脚步细听。
原来是绿袖在和银翠说话。
她俩站在左前方那丛丁香花后面，声音虽小但还清晰。
绿袖的声音：“你还不信，昨晚楼下的灯光很亮，我看的清楚，她那样子和她妈快疯时一模一样。”
银翠的声音：“怎么会呢？”
绿袖的声音：“怎么不会，她们家遗传，她姥姥就是疯死的。为这，董姥爷总觉得对不住老爷，所以她妈死后，董老爷不仅没怪罪老爷，还把家产都给了老爷。”
银翠的声音：“哦，是这么回事。”
绿袖的声音：“这事我跟谁都没说过，老爷不准我说，老爷怕汐涵知道，可你说不知道她就不疯吗？我看未必。这个疯病它……
银翠的声音：“你说的也对，这疯病说不准还真遗传给她了。”
绿袖的声音：“哎，你听听也就算了，可别再跟别人说去，万一……”
声音越来越小，孟汐涵的脸色由阴沉变得惨白，接着身子也抖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姥姥也是疯死的，我妈的疯病是遗传！孟汐涵颤抖着身子往环廊走去。
她穿过环廊，走进小楼，直奔二楼孟炳炎书房。
见孟汐涵进来，孟炳炎先是一愣，随后指着沙发笑道：“汐涵，来，坐下！”
这些天孟炳炎一直想跟孟汐涵聊聊，他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特别是昨晚他从侯叔口中听说了章依嫣死了的消息后。
孟汐涵一动不动地看着孟炳炎问道：“我姥姥也是疯死的对吗？”
“谁说的？”孟炳炎脸色突变。
“绿袖！”孟汐涵盯着父亲说，“绿袖和银翠说时被我听到了，她还说你不准她说。你不准她说是觉得我早晚也得疯对吧？”
“不！”孟炳炎站起身朝孟汐涵走了过去，“我是怕你知道后瞎想。”
“可我不知道就不会瞎想吗？”孟汐涵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一直瞎想，打我从别人口中知道我妈是疯死的那天起就瞎想，想我妈为什么会疯，想我是否也会像我妈一样被你和她们逼疯。”
说到此，孟汐涵怒眼盯着孟炳炎道：“你知道从小就害怕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疯掉有多恐惧吗？”
“汐涵，”孟炳炎走过去把女儿拉到沙发前坐下，蹲下身子看着她说，“我以前是那么认为的，因为你妈就是因为没有走出你姥姥的阴影才疯的。”
“我不会。”孟汐涵倔强地看着父亲说，“我不会像我妈和我姥姥，我不会疯的。但你不告诉我，不让我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会猜疑，猜疑才是最危险的。”
说着，她把脸转向右边，看着窗外说：“你不知道它长啥样，它有多大，因此总是处在恐惧中……”
她的声音逐渐变小，喃喃地，像在回忆。
“是啊，我最近才意识到这一点。”孟炳炎也望向窗外，“你不是你妈，你比你妈见过世面，你有文化、有追求。与其让你糊涂，不如让你清楚，清楚地看到你骨血里的那点残疾。”
说着，孟炳炎扳过女儿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道：“现在你看清了，就那么一丁点。如果说它可以遗传，那你同时也遗传了我们更多更好的东西。比如聪慧、冷静、坚韧、自我把控能力等等。”
孟汐涵的眼眸渐渐变得晶亮。
她冲父亲点了点头。
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了父亲说的那些聪慧、冷静、坚韧……正在她的血液里流淌。
她静了静用坚定的眼眸看向父亲问：“爸，我还有一个哥哥是吗？他是你和别的女人生的，这才是我妈疯的根本原因？”
孟炳炎心里一震。
他知道一定是姚妈跟女儿说了些什么。
可姚妈又知道些什么呢？那些事只有当事人清楚，旁人都是臆想，和由那臆想派生出来的瞎传。
他从不去解释，可今天？
孟炳炎想着坐到孟汐涵身边，点了下头说：“是的，你是有一个哥哥，我和他母亲认识是在我和你妈结婚前，她知道我要娶你妈她就走了。你妈的病和她有一点关系。具体怎么回事以后我会慢慢和你讲。但现在我最想告诉你的是，有些时候人们看到听到的并不全是真的，更何况还是听别人讲的。”
孟汐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