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接近宫崎绫惠
章依嫣对孟汐涵借加入宣抚班之机打进敌人内部的决定存有疑虑，可魏亦瑄宣布时说是上级的决定，她便没说出来。
没说出来憋在心里对章依嫣来说可是件难挨的事。
她寝食难安地挨过了两天，终于挨不住了，于是在第三天中午风风火火地走进了瑞祥楼后院魏亦瑄住的那间东厢房。
魏亦瑄正吃午饭，见章依嫣推门进来很是诧异，瞪眼瞧着她问：“诶，你怎么跑来了？”
“我不同意孟汐涵打进敌人内部。”章依嫣说着走到八仙桌旁坐下，“她没经过特殊训练，很容易暴露。如果暴露了，面对敌人的酷刑，很难说她不背叛。“
“原来为这。”魏亦瑄提起的心放了下来，随口说道，“她不会的。”
“不会？”章依嫣凤眼圆睁，“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了解她，她受过磨难，意志坚强。”魏亦瑄说。
“意志坚强？”章依嫣面露不屑，“我听一个警察讲过，没人能受的了那种酷刑。”
“那你呢？”魏亦瑄不悦，放下筷子，盯着章依嫣问。
“我？”章依嫣从身上掏出手枪，拍在饭桌上说，“我会随时给自己留一颗子弹。”
章依嫣说的不是气话，她不止一次地分析过自己。
她不怕死，但她怕被敌人逮着，因为她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能经受得住敌人的酷刑。倘若她经受不住敌人的酷刑而背叛组织，那是她绝不能饶恕自己的，所以她绝不能让自己落入敌人手里，她会在被敌人抓住前给自己留一颗子弹。
“那要是万一呢？”魏亦瑄追问。
“不会有万一。”章依嫣回答。
“依嫣，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魏亦瑄伸手倒了杯茶递给章依嫣说，“我一直想跟你谈这个问题，假如你在被捕前来不及给自己一颗子弹，或者你给了自己一颗子弹，但你没死怎么办？你能否忍受住敌人的酷刑以及别人的误解和猜疑？”
“我……”章依嫣欲言又止。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的问题。”魏亦瑄瞧了她一眼说，“是的，从理论上来讲，没人能受得住那种酷刑。但信仰、忠诚和意志会使人产生无法估量的力量。”
说完，魏亦瑄端起茶盅喝了口茶又道：“这点我和孟汐涵也讨论过，她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具有隐忍、坚韧的性格。这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关，她从小失去母亲，父亲又重男轻女，家里的两个姨娘成天……”
“你的意思是，我娇生惯养，脆弱、冲动了？”章依嫣打断了魏亦瑄的话。
魏亦瑄说到“她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时，她就噘起了嘴。可魏亦瑄没发觉，还继续说。说孟汐涵性格隐忍、坚韧。这便让她气冲脑门了。
见章依嫣蛾眉倒蹙，杏眼圆睁的样子，魏亦瑄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章依嫣盯着他问。
“我……”魏亦瑄本想好好跟章依嫣谈谈，可没谈两句就僵那儿了，他只好摇摇头说，“算了，我们先不说这个了。”
说完，他侧头看了眼矮柜上的座钟道：“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关于孟汐涵打进敌人内部的事，是上级的决定，我们必须配合。假如真像你猜测的那样，孟汐涵哪天暴露了，上级会立刻启动熔断机制，我们内部大多是单线联系，孟汐涵也只认识你我俩人。”
话说到此，章依嫣也只好作罢，哼了一声说：“那好吧！”
随后，起身，走出东厢房。
说来也巧，在章依嫣和魏亦瑄说孟汐涵不适合打进敌人内部时孟汐涵正在泰华饭店和宣抚班的那些女人们周旋。
她似乎感到了泰华饭店西南那间她熟悉的东厢房里正发生的事情，因为仔细看她的眉宇间偶尔会闪出一丝惊恐。
泰华饭店的活动是新民会组织的。
参会的女人大多是穿着艳丽的日伪官员家的太太小姐。
因为姚妈刚去世，孟汐涵去泰华饭店穿墨绿色素缎旗袍，外罩咖啡色薄泥外套。
这样的穿戴让她一走进会场便凸显出来。
按说，墨绿色和咖啡色是最不吸人眼球的颜色，但孟汐涵皮肤雪白，身材高挑，气质静雅，这两种颜色穿到她的身上便显出了一种典雅与高贵。
和孟汐涵一样穿着素雅的还有宫崎绫惠。
她穿的是和服，灰色底，紫灰色岩蕨叶图案，素淡、雅致。
郑文媛向孟汐涵介绍说宫崎绫惠也是学画画的，对穿戴很讲究。
孟汐涵笑笑说：“哦，我正纳闷呢，她穿的和服怎么那么有味儿。”
其实，孟汐涵来前早做了功课。
宫崎绫惠比她大七岁，毕业于多摩帝国美术学校西洋画科。
宫崎绫惠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她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12岁时父亲病故，一直随母亲在东京生活，嫁给宫崎幸助后随其来到中国，因汉语流利，被安排到宣抚班负责美术工作。
宫崎绫惠见郑文媛孟汐涵二人看她，微笑着朝她俩点了下头。
郑文媛见状赶紧拉着孟汐涵走了过去。
走到宫崎绫惠近旁，郑文媛朝她鞠了一躬后介绍道：“宫崎夫人，这是我外甥女孟汐涵，她也是学绘画的。”
“哦，您好！您好！”宫崎绫惠分别向她二人鞠躬，然后面露惊喜地看着孟汐涵问，“您也是学绘画的？”
“嗯，我在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学习油画。”孟汐涵回。
“我知道，那是一所很有名的美术学校。我的一个同学的朋友在那里教书，他叫王？王什么来了？”宫崎绫惠思索着。
孟汐涵接话：“王文博吧？西洋画科教授。”
“哦，对，对。”宫崎绫惠点头。
郑文媛见二人聊的融洽，朝她俩了笑了笑说：“你们聊，我到那边看看去。”说完转身离去。
郑文媛走后，宫崎凌惠和孟汐涵又聊了一会儿，孟汐涵便邀请宫崎凌惠去她的水木蓝黄画室看看。
“水木蓝黄？”宫崎凌惠脸露惊喜，“很好听的名字，那我们一会儿就去。”
“好，”孟汐涵笑道，“我们一会儿就去。”
“水木蓝黄”是孟汐涵去年冬天弄的。
那是孟汐涵在梧桐胡同9号西侧楼下看到阳台上的魏亦瑄紧攥着章依嫣手的第二天。
在雀儿胡同租了间房，请薛平辉找了几个工人，把她从小到大的画作都搬了过去，摆摆弄弄，便弄成了一间画室。
弄“水木蓝黄”是为了怄气，想着，有它就够了。
可弄好后，她只去了几次便撂那儿了。
接到任务的那天晚上她突然又想到了它，并重新整理布置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