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两根金条?
郭伯瀚瞧了陆卓然一眼说:“你说对了,他就是柳德发捞钱的耙子,柳德发想宰谁,从不亲自上阵,都是通过樊永祥这只耙子。”
“这就是我党培养出的官员。”陆卓然的脸色阴了下来。
“哼,”郭伯瀚冷笑一声,“这样的官员又不只他们几个!”
说着,郭伯翰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抱胸道:“还是说说孟汐涵吧,她遇到什么事了?”
“是她爸厂子的事。”陆卓然的脸色变得温和,“她爸的纱厂有十三个工人被警察局抓了。他们想花点钱把工人弄出来,可又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今天下午的事?”郭伯瀚问。
“嗯。”陆卓然点了点头,跟着问,“你知道这事?”
郭伯翰说:“下午,我正和樊永祥下棋,见他的手下抓回来十几个工人。说是那几个工人把日本人打了?”
“是几个日本浪人。”陆卓然强调。
然后,拿了支烟点着吸了口道:“他们到纱厂大门口闹事,和工人们打了起来。据我所知,那几个日本浪人没什么事,倒是有几个工人受伤住院了。”
“哦。”郭伯瀚沉思。
“你觉得这事,花点钱能了吗?”陆卓然又吸了口烟问。
“应该……”郭伯瀚想了想说,“据我当时的观察看,樊永祥并不太重视那件事。他听了手下的报告后,说了一句,先把那几个人关起来。又继续和我下了两盘。”
“哦,那你说……”陆卓然看着郭伯瀚,欲言又止。
“要不这样,”郭伯瀚放下抱在胸前的手,往前坐了坐说,“我一会儿去一趟樊永祥家,你等我消息。”
“好!”陆卓然说,“那辛苦你了,事后我一定重谢。”
“嗨,说这话就远了。”郭伯瀚说着抬手看了看表,“都七点了。那我先去,咱俩以后再喝。”
“好,你先去,我回家等你消息。”陆卓然说着起身陪郭伯瀚往包间外走。
陆卓然回家后给孟宅打了一个电话,恰好是孟汐涵,他便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
挂了电话,陆卓然随手拿了本书躺在电话机旁的小沙发上读,没读几页便睡着了。
孟汐涵接电话时孟炳炎就站在她身边。
景炳炎见女儿挂了电话问道:“卓然怎么说?”
孟汐涵回:“他说,人是刑侦队长樊永祥手下人抓的,事情好像不太严重,他那个朋友和樊永祥说得上话,已经去活动了,睡觉前会给回话。”
“啊,那就好。”景炳炎转身坐到椅子上,“那我们就坐这儿等。”
“嗯,那我叫银翠给您弄碗馄饨去。”孟汐涵说着往书房外走。
父亲晚饭只吃了一小块葱油饼,熬不到睡觉。
“好。”景炳炎说。
声音喑哑,像嗓子眼堵了东西,把湿润全堵到了眼眶那儿。
九点三十七分,陆卓然打来电话。
景炳炎接的。
陆卓然听是孟炳炎的声音,静了会儿说:“表姨父,事情谈妥了。您让人明天一早带着两根金条去樊永祥办公室,他答应,收到钱放人。”
“两根金条?”孟炳炎迟疑了一下,跟着又说,“噢噢,知道了。谢谢你啊,卓然。”
陆卓然说:“表姨父,您客气了,您以后要是有事,就叫汐涵找我。您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好!”孟炳炎挂了电话。
“两个金条,”孟汐涵见父亲挂了电话,嘀咕道,“也太黑了。”
“就这世道!”孟炳炎叹了一声说,“破财免灾吧。”
免灾?孟汐涵想说,他们不把纱厂弄到手,是不会罢休的!但她忍了忍又吞了回去,父亲头上新添的白发让她不忍再说。
孟炳炎误读了女儿眼中的火苗,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卓然这孩子不错。”
孟汐涵沉默。
第二天早上,薛平辉遵从孟炳炎的嘱咐带着两根金条去了警察局。
薛平辉走后,孟炳炎召集厂里的高层在三层小会议室开了个会,通报完昨天工人被警察局抓走及要人的经过后便回到二层办公室端着烟斗站到窗前吸。
这扇窗户朝东南,纱厂大门在它下面五十米远偏东的位置。
孟炳炎眉头紧锁地望着窗外。
薛平辉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如果顺利,他和工人也该回来了。
那十三个工人,除了三名安保人员,其余的都是负责运行、机电维修等技术工人,没有他们,工厂难以运转。
房门开了,孟汐涵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孟汐涵看了父亲一眼,把茶杯放到桌案上,走到孟炳涵身边问:“爹,您不放心?”
“嗯,”孟炳炎点点头,眼睛仍望着窗外,“我怕姓樊的临时变卦,或者再出现新情况。”
“新情况?”孟汐涵不解。
孟炳炎叹了一声转过头来:“那几个日本浪人要是今早去找警察局,那就不只是两根金条能解决的了。”
“会吗?”孟汐涵问。
“难说,宫崎幸助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孟炳炎脸色凝重地看着女儿,他突然想问女儿一个问题,一个在他心中缠绕了很久的问题。
“汐涵,你怕死吗?”孟炳炎开口道。
“怕。”孟汐涵回答。
随后,顿了一下又说:“可怕,他们就不杀人了吗?当今的中国,每天会有多少人死去?所以,我赞同马季元叔叔的话,死前怎么也得挣搏挣博。”
一股热浪在孟炳炎心中涌起,他第一次感到,看起来冷漠、不善言词的女儿很像自己。
他猛吸了口烟,把脸转向窗外,一仰头吐了出去:“要是让你在死和屈辱的活着之间选择,你选择什么?”
这也是他想了很久的问题,他的声音低沉而悲凉,像问女儿,更像是问自己。
“我……”孟汐涵心头泛起酸楚,要是四年前她会立刻回答我选择死,可现在,她经历过那些……她迟疑着。
“应该选择活下去。”孟炳炎转过头来看着女儿,深邃的眸子中射出两道光芒,“活着是根本,活着才有希望,活着就能翻盘。死了,就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