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画就够了
孟汐菡说完“别找了，我在这儿”后，冲闻婉婷、彩凤二人淡然一笑，随后看向大门处。
大门处，满脸笑意的章依嫣正被侯叔引了进来。
于是，孟汐菡叫着迎了上去：“依嫣，你还真说来就来了！”
“怎么，”章依嫣假装板起脸说，“你不欢迎吗？”
“欢迎，”孟汐菡拉起她的手说，“走，到我房间去聊。”
“嗯，我说你不会不欢迎吗。”章依嫣边说边看向闻婉婷和彩凤，见二人都在看她，回了一个笑，跟着孟汐菡走向楼梯。
上了楼梯，走进孟汐菡房间，章依嫣站在门口，定眼一看叫道：“噢，这么多画！”
孟汐菡看着她笑笑说：“这屋子小，你随意。”
“好，”章依嫣说，“我先欣赏欣赏这些画。”
“欣赏？”孟汐菡笑了笑说，“你不笑话就行。”
章依嫣在屋子里转了不到一圈又叫了：“汐菡，这么多画都是你画的？”
“对。”正端着干果盘往小茶几上放的孟汐菡说，“这是我十多年的积累。”
“哦，你真有毅力。”章依嫣回过身说。
说完，走到小茶几前坐下，捏了个榛子仁放进嘴里嚼。
“就是喜欢。”孟汐菡坐到章依嫣对面说。
“喜欢？”章依嫣盯着孟汐菡眼睛，“喜欢也不见得准能成功。”
“是啊！”孟汐菡眼中现出悲凉，“我说喜欢，也只是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其实那是一个陷在悲凉中的一个六岁女孩能抓住的唯一东西，人怎么也得抓住点什么不是？”
从小没有朋友的孟汐菡忽然想跟人说说心里话了。
可章依嫣不想听，章依嫣想直奔主题，她咳了一声说：“那要是喜欢上一个男人呢？你觉得就准能成功吗？”
“嗯？”孟汐菡是敏感的，她突然感觉到了章依嫣的不友好。
唉，有画就够了！她从未跟别人诉说过，那为什么要和章依嫣说呢？于是她静了下说：“我说不准。”
接着便问：“依嫣，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她不想让章依嫣待久，闻婉婷就在楼下，久了说不准会生出什么事呢。
“我要去根据地了！”章依嫣眼睛瞟着孟汐菡说。
“哦。”孟汐菡平静如水。
她并不惊讶，前两天她就听魏亦瑄提过要送一些进步学生去根据地的事。
章依嫣原本想，她这么一说孟汐菡就会问魏亦瑄是否也去，或是问她什么时候走，或是说她也想去等等。那样她就可以根据孟汐菡的话判断她对魏亦瑄的态度，然后再说些什么。
可孟汐菡只是“哦”了一声。
那么好吧，她就继续说。她说：“你也去吧，我们做个伴。”
孟汐菡瞅了章依嫣一眼，伸手拿了一颗松子剥，边剥边说：“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章依嫣问。
“我父亲不会让我去，他想让我去他的工厂帮忙。”孟汐菡把剥好的松子仁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了说。
孟汐菡没说假话。
昨晚吃饭时父亲对她说：“汐菡，你去公司帮爹吧，陈若贤去了南方，我那里缺人手。”
她听罢抬头笑笑，还没说去或是不去，对面的绿袖便抢着说：“老爷，汐菡刚回来，还没各处逛逛呢，你还是等汝熙回来吧。”
父亲瞪了绿袖一眼说：“汝熙，汝熙还有一年才毕业呢，他毕业后再说。”
绿袖没言声，却心生怨气，找到银翠叨唠：“老爷是糊涂了，让汐菡去帮他，汐菡马上就嫁人了，这不是把孟家的家业交给外人吗？”
这事很快便传进了姚妈耳朵。姚妈今晚见到她便问：“你爹让你帮他管理工厂啦？”
她说：“嗯，我还没答应，您怎么知道的？”
姚妈便向她学说了听到的事，说完撇撇嘴说：“绿袖张嘴孟家的家业，闭口孟家的家业，孟家的家业有她一分吗？要说这孟家的家业倒有一多半是你妈的。”
“我妈的？一多半？”她问。
“可不，你姥爷就你妈一个闺女，当初你爹建厂时，你妈把她的首饰、私房钱、和跟你姥爷借的四万块大洋都给了他，你妈死后不久，你姥爷也死了，你姥爷的财产就都归了你爹。那可是一百多亩良田，一个药铺和一座大院子呢。”
“你听谁说的？”她问。
“听你妈说的。你妈临死的头几年老跟你爹吵，吵完了就跟我哭诉。”姚妈说。
“那你干嘛不早告诉我呢？”她问。
“你小，我怕你藏不住事。现在你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姚妈说着伸手推了推她，“去，跟你爹说去，说你愿意。别让绿袖那贱人霸占了你妈的东西。”
她听罢，起身就走。
她要去书房找爹，答应他去纱厂帮忙。她知道爹是想借此拴住她，但她顾不得了。
她走到旁门，刚好听到侯叔跟闻婉婷报告章依嫣来的事。
这些，章依嫣当然不知道，章依嫣瞪着孟汐菡问：“那你就听他的？”
“当然不。”孟汐菡不悦。
章依嫣也太小看人了！但她也不想说出实情，顿了下说：“主要是姚妈，她病了。你知道的，我从小没了母亲，是她把我带大，她对我很重要。”
这话不假，姚妈的确病了。
“哦，那好。”章依嫣变得轻松，一轻松真心话便咕噜出来，“我还以为是魏亦瑄故意把你留下呢。”
果然如此！孟汐菡笑了，捏了一颗榛子仁放进嘴里。
这时，门外响起彩凤的声音：“大小姐，太太让我送茶来了。”
孟汐菡说：“进来吧。”
彩凤进门，把茶盘放到茶几上，欲伸手倒茶，被孟汐菡叫住：“你去吧。”
彩凤离去，孟汐菡拿起茶壶给章依嫣倒水。
章依嫣说，你继母对你不错。
孟汐菡一笑，“你不觉得她在门外站了好一阵了？”
“啊？”章依嫣哑然。
孟汐菡把倒好的茶递给她说：“喝茶。”
章依嫣瞄了孟汐菡一眼，接过茶盅喝茶。
孟汐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
俩人就这么默默地喝了一会儿，章依嫣起身告辞。
送走章依嫣，孟汐菡回到卧室呆坐了一会儿便走到画架前拿起画笔在画布上涂抹。
向画布倾诉，这是她的习惯。
这习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呢？
大概是她六岁那年听完姚妈讲了母亲死的经过后躲在房间里用指甲在矮几上刻出一道印痕的那次。
自此她就找到了一个独属于她的发泄方式，不用说话，也不需要朋友。
孟汐菡在画布上涂抹着。
听章依嫣那话？谁去根据地魏亦瑄说了算。那他为什么不让我去呢？是觉得我不够格？还是他成心把我留下的？
刚才，她和章依嫣没聊上几句就猜出了章依嫣的来意，当章依嫣秃噜出那句“我还以为是魏亦瑄故意把你留下的呢”她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章依嫣看出了魏亦瑄喜欢她，章依嫣不高兴魏亦瑄喜欢她，章依嫣想探探她是不是也喜欢魏亦瑄。
那，我是否喜欢魏亦瑄呢？不喜欢干嘛总想见他，参加他们的活动呢？我是害怕和人交往的啊，更不喜欢政治！
孟汐菡想着，涂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