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是不是没地方去
“你的憨宝什么时候来拿？”许志轩问他。
温月白现在只想逃出这个他失去了昨晚记忆的空间，他很可能喝多了在桌子上上窜小跳，他还可能骑在椅子上跳了button。
温月白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昨天跳没跳，他宁愿想起来然后直面社死。
而不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在这里胡思乱想又不敢问另外两个记得这些的拥有记忆的叛徒。
温月白往外走，走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居然在跟着俞皓兮走。
他停下来站在原地，看着走在前面的俞皓兮。
这两天可能没休息好，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可以，总是会对同窗两年半的同桌产生一种陌生感。
俞皓兮停下来回头看他：“你是不是没地方去？”
“我有。”温月白说。
俞皓兮朝他扬扬下巴：“没地方去就跟我走吧，别像个离家出走的没人要小孩一样在街上乱逛，傻死了。”
温月白面色凝重：“我说我有地方去。”
说完温月白转身往反方向走，去哪儿已经不重要，反正不跟这个喝酒不断片的叛徒走一路就对了。
俞皓兮耸耸肩也没管他，他比温月白更愁，一想到回家后要把这些事讲给俞皎兮听他就觉得也不是那么想回家。
俞皎兮可以理解他借钱给温月白，但理解他陪着温月白去给猫咪看宠物医生就有了点难度。
俞皎兮可能要反问他：“钱都借给他了，你为什么要陪他去呢？付现金也要实名制刷脸了吗？”
不会的，俞皎兮只会淡漠的看他一会儿，独自消化掉这些疑问和不爽，点点头陷入沉默。
俞皎兮应该更无法接受他以俞皎兮的名义去跟温月白吃饭，并且喝了酒。喝到把温月白的自由意志——半块油汪汪碳烤鱿鱼，揣进大衣口袋里。
现在说后悔已经没有意义，俞皎兮是不会理解他的，也不会理解碳烤鱿鱼。
俞皓兮绕着公园直径几十米的花坛走了半圈，仍然觉得无法面对这个现实。
还没做好直面现实的准备，就措不及防的直面了声称自己有地方去却仍然选择绕着花坛当离家出走小可怜儿的温月白。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停在原地有些尴尬，很快两个人在迟疑的目光里达成了共识，默契的同时迈腿继续走，擦肩而过也没打招呼。
装作没看到对方。
交错后两个人都走到了对方的路上，迟疑了一会儿都自以为聪明的决定再绕半圈就继续走自己的路。
半圈后回到路的观点，离开这个大花坛，甭管是血雨腥风还是撕心裂肺，先回家去，好歹换下来这身充满酒气和自由意志味道的大衣。
结果两个大聪明又不出意外的在原点交汇，面面相觑，开始接受自己是个傻子的事实。
温月白忽的忍不住哈哈大笑，俞皓兮也在同一时间笑出来。
上午八点钟，每一个上班迟到路过白玉盘商场对面的大花坛，都能看见两个笑弯了腰的傻子，身上还洋溢着宿醉的酒气。
“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没地方去，我要回家了。”温月白转身想离开。
“好吧，下次见。”俞皓兮看着温月白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叹了口气，搭计程车回家。
温月白又反回花店找许志轩，“给我找身衣服穿，我不想回家。”
许志轩带着温月白晃晃悠悠的回家，一路上都在听温月白哀叹许志轩不该跟俞皎兮说太多，他只想跟俞皎兮维持一个客气的朋友关系。
许志轩不理解：“为什么？”
温月白耸耸肩没回答，他不太喜欢俞皎兮这样的人。
以前他尝试过跟俞皎兮交朋友，但说什么俞皎兮都是冷淡的，温月白本身也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性格，便也不再尝试。
最近俞皎兮奇怪的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总让人觉得不是那么正常。
要不是昨天晚上俞皎兮借给他钱，又陪他去医院，他真的很难迈过去自己在教室里被俞皎兮大吼这件事。
吼就吼了，毕竟是自己不小心撞了人家，人家有情绪自己也可以接受。但真的很难一点都不介意。
许志轩问：“我看他最近应该蛮想和你相处，可能也孤独了吧，独来独往这么久，谁不想交个朋友。”
温月白又耸耸肩。
回到许志轩家，温月白先给自己已经关机的手机充上电，换了衣服后给手机开机。
满屏的未接电话，全是父母打来的。
“嘶…”温月白倒吸一口冷气：“糟了，昨晚通知他们我不回家了。”
“我教你，你现在不要回电话，等着他们再打来时你接起来。”许志轩很认真的跟他讲：“你要是主动回电话，以叔叔阿姨的性格肯定会骂你。”
温月白仔细想了想：“我等他们再打来，他们就不会骂我了吗？”
许志轩语塞，后知后觉温月白父母跟一般父母不太一样。“那倒…也不一定。但是你主动打回去，一定挨骂这个我敢确定。”
“好吧。”温月白切走页面，看了看消息，正想点开群消息时温先生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爸打来了。”温月白差点拿不住手机。
许志轩也开始紧张，“这样，你在过十秒再接，让电话响一会儿。”
温月白果真听他的，他这次真的很生气也很失望，没想到妈妈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说出那样的话。
他不想主动跟父母说什么，不想像往常一样每次都卑微认错。
起码这一次，让父母知道自己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需要被尊重的人。
温月白接起来电话但并没有先开口。
“你知道我和你妈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温先生语气愠怒。
温月白现在什么都不怕，“我手机有显示，系统有帮我数。”
温先生大怒：“你知道你妈有多伤心吗？昨天下午都被你气哭了你知道吗？你还不回家，你真是长能耐了啊。”
温月白后退几步拉开和许志轩的距离，他不想被任何人听到他父亲对他的态度。
冷冷的跟电话里的温先生说：“我也有哭，你要不要帮我问问你老婆，她知不知道。”
“你！”温先生怒吼一声，温月白都能想象出温先生被气到胸口剧烈起伏，手指在空气里指指点点的样子。
“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家。”温先生声音恢复严肃。
温月白无话可说，挂断电话茫然的看着许志轩。
忽的温月白笑了：“一时分不清我和我爸妈谁对谁错。”
“嗐，轻松点。”许志轩走过来捏捏温月白的肩膀：“谁都有跟父母吵架的时候。”
“根本不是吵架。”温月白苦笑：“是我单方面被吵。”
两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过了很久，温月白小声说：“我是不是特别十恶不赦。”
“这是什么话？”许志轩看向他。
“我爸妈为什么…算了。”温月白懒得说。
“我在你家住一个周末可以吗？”温月白问。
“当然可以，你在我家住一年都成。”许志轩大方的往旁边挪了挪：“你跟我住一张床，或者住客卧，都没问题。”
中午许太太回来给他们送了饭菜，三个人一起吃饭。
温月白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开口：“阿姨，我上学的时候憨宝可以放在你家吗？”
“可以啊，我养一只猫是养，养两只也一样。”许太太欣然答应。“倒是你，你应该跟你爸妈好好聊聊，总觉得你现在都不信任你爸妈了。”
温月白低头吃饭，“确实很难信任。”
门铃响的那一刻温月白心似乎往下一沉，他有强烈的预感是他爸妈找过来了。
他拿起手机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正好在屏幕亮起来的同时，收到了一条加好友的请求。
“温月白，吃完了吗？吃完了回家。”温先生站在门口喊他。
餐厅里的温月白顿感窒息，猛呼吸两口空气，勉强维持冷静。
许志轩拍拍他肩膀，出去礼貌的的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你好。”温先生态度平和的跟他打招呼，很快又换成另一个语调，严肃又不容置喙：“温月白，出来。”
许太太尴尬的跟严女士说：“让他在我家过个周末吧，他可以和许志轩一起，一起写作业。”
严女士婉拒：“我儿子得我看着才能认真做作业，不麻烦了。”
温月白不想在被人家发生争吵，没再说什么，放下筷子出来，拿好自己的东西，一言不发的经过站在门口的父母，自顾自的推门出去。
温先生和严女士似乎还有事要忙，沉默了一路，并没有对温月白这两天的行为做什么评价，把他送回家，看着他拖鞋进门，走进自己的房间锁好了门。
两个人就出去了。
温月白松了口气，躺在床上脑子里嗡嗡的响，就像有两个拳击手正在他脑子里打比赛，擂台被撞击的嗡鸣不止。
再次打开手机，看着那个好友申请，并没有什么附加消息，但很奇怪，温月白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申请是俞皎兮吧。
温月白没有点同意，返回后去查了好友列表，果然找到了俞皎兮，他们早在高一开学那天就加了好友。
新好友提醒也没说是谁，大概是某个无聊的人，又或者许久不了解的小学同学或者初中同学。
不管是谁，他对于这种加好友不注明自己身份的人都没有好感，没有任何兴趣。
忽略掉这条好友申请后，温月白面对着安静的房间更加茫然。
憨宝留在许志轩家里了，今晚没有憨宝陪他。
夜晚的黑暗不会失约，暖色床头灯对于温月白来说实在没什么意义，那些光芒不能覆盖的角落，依旧让温月白觉得恐惧。
他很想听到几声猫叫，但是不可能。
直到过半夜温月白才勉强睡着，梦里是憨宝痛苦的惊叫，喵喵的叫个不停，他抱着憨宝说发誓再也不会让它受伤。
他问憨宝还会不会相信他，憨宝喵呜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严女士问他，还会不会相信妈妈。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也喵呜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