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夜归人
“没了——”？薛钊的嗓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他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望向沈言说道：
“一根不剩”？
“一根不剩，就连我手上有的，也是从四方镖局拿回来的药渣，刚才进衙门之前搁在门房了”。
刚刚还跟打了鸡血似的薛钊听沈言说治病良药已经被采光了之后，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摸摸索索的躺回了床上，愁眉苦脸的喃喃自语道：
“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见此情形，沈言想笑又觉得太失礼了，只好极艰难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他来到床边，温言细语的向薛钊解释着：
“大人不必如此，虽然那药草已被采空，但我或许还有其它办法可以得到这种药草，所以根本用不着担心”。
“你有办法”？听沈言说他有办法得到药草，刚刚躺下去的薛钊激动得又再次坐了起来。
“嗯，虽然现在还不敢保证，但应该问题不大，只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来得及吗”？
“大差不差吧，至少在韩大人到来之前凶手不敢把咱们怎么样，而且他们还得在这边待上几天才会离开，这就给了我们充足的应对时间”。
“哎~~，也唯有如此了”。
“放心吧，没事的”。
“嗯，那行，那这事儿你可得抓紧了，咱俩的命现在都系于你一人之手，姑舅这里就拜托了”，说着，薛钊便坐在床上向沈言拱了拱手。
而沈言则立刻以九十度鞠躬回礼，口称“不敢”。
一切商量妥当之后，接着沈言便辞别了薛钊一家，急匆匆的朝沈府赶去，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城内已进入宵禁时间，所以便叫了衙门的轿子将自己送了回去。
进了家门，遥遥的便看见正厅里袁梦竹坐在主母的位置上已然睡着，那精致的脸庞压在方桌上，嘴角似乎还有一滴晶莹流淌下来。这美丽的风景沈言正待多欣赏片刻，却不料门房的丫头们见家主提着一兜子东西竟已然来到正厅前，便立刻跑到袁梦竹身边将其唤醒过来。
袁梦竹一看沈言那略显紧缩的身子，赶紧取了水獭皮的大氅迎了上去。
“傍晚便想给你送衣服来着，谁知你又差人过来叫我不必等你，想着你肯定有要事脱不开身，也不好去找你，此刻知道冷了吧”！
说着，袁梦竹便接过沈言手里的东西交给下人之后，又将大氅披在了沈言的肩头上。
“把那里面的土用个花盆装起来好好保管，不许有一丁点儿撒漏知道了吗”？！
“是，知道了”。
等下人们回了话，沈言才稍微安心的转头朝袁梦竹温声说道：
“困了就去床上睡呗，也不怕着凉，咱家没那么多讲究，怎么好怎么来。之前那会儿我倒是想回来呢，结果被姑母抓了壮丁，对了，家里还有吃食没有”？
“灶上热着呢，就等你回来了。怎么，你那姑母没留你吃饭”？
“她留我我也不敢在那儿吃啊。再说了，都是粗茶淡饭，可一边是老太婆虎视眈眈，一边是美娇娘温柔相伴，你说我会作何选择”？
“呲，不要脸”！说着，袁梦竹便拉着沈言在餐桌边坐下，又取了温热的毛巾让他洗漱一番，至此，几乎被冻僵的沈言才终于缓了过来，过了没一会儿，三盘吃食也陆续上了桌。
“你是我夫人，我夸我自己夫人有什么不要脸的，真是”！
“从未见过有你这等油嘴滑舌之人，想来娶我之前必是个浪荡子，说吧，清河桥上的花船逛过几回？梨园路上的勾栏又走了几遭”？！
“哎哎哎，越说越远了哈，似你丈夫这般模样，去那些地方怕不要给人吓出病来”。
“我丈夫怎么了？我丈夫长得不比别人差，只是给人感觉颇为严厉罢了。不过这倒好了，免得有些不要脸的生生扑上来”。
“得了吧，那些姑娘恐怕宁愿去扑姑舅也好过在我这里战战兢兢”。说着，沈言便接过下人递来的碗筷，就着桌山的餐食吃了起来。
其实礼朝的饭菜倒也不算特别差，毕竟此时正值国力强盛之时，再加上沈家也不缺银子，自是有多少好的就吃多少，倒从来没在吃食上计较过。唯一的问题就是这边炒菜用的是粗盐，吃到嘴里一股子涩味儿。刚开始的时候沈言根本吃不进去，最终在饿了好几天以后才总算是适应过来。没办法，总不能捧着金饭碗眼睁睁看着自己饿死吧。
“对了，吴师爷现在怎么样？人救下来了吗”？
闻听此话，原本饥肠辘辘的沈言顿时便有些失了兴致。他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
“没，等咱们去的时候身子都硬了”。
“啊——”，袁梦竹被惊得花容失色，忍不住捂着嘴巴小声惊叫起来。不过到底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没一会儿便缓了过来：
“可惜了，之前还偶有见面，想不到仅三四日，便已是天人永隔”。
“夫人不必如此……”，沈言夹起一块青菜送进嘴里之后继续说道：
“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都是各有各的际遇。别说他一个师爷，即便是姑舅和我，说不好哪天……”，沈言的后半句话还没出口，便被一只芊芊素手给挡了回去。
“瞎说啥不吉利的，好好吃你的饭，我去给你打洗脚水”。说着，便站了起来朝后院走去，只留下自己的贴身丫鬟小娟在面前照应着。
沈言倒是不在乎这些，见袁梦竹走了，便打趣的对小娟说道：
“看看你家夫人，几句话不高兴便生气了。这有什么呀，想当年……”，一句感叹的话说了一半就赶紧住了口，沈言看了看盘里的饭菜，干脆将其倒在一个碗里，囫囵刨了几口之后便下了桌。
“姑爷还没说完呢，想当年怎么了”？
“哼，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打听这么多事干什么？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说完，便背着手也朝后院走去。而小娟则在其背后吐了吐舌头之后小声嘀咕道：
“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想听呢”。
可她嘴里的呢喃还没说完，却见走到门边的沈言又回过头来朝她说道：
“赶明儿有时间来找我，我教你个制盐之法，等你学会了再去教给厨房那帮人。瞧瞧这饭菜做得，放在以前，狗都不吃”。
“诶我说姑爷，你咋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