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给我砸
秋浩宇在屋子里被关了四天，四天出来人愣是看着瘦了一圈儿，衣服也稍显宽大，神情萎靡，听晏雨姐姐说，要不是爹爹说要去外祖父家，自己说不定还要关个几天。
前院里受了委屈，秋浩宇脸上总是挂不住，在自个的院子里来回走，柳枝随风摆动，打到秋浩宇的脸上，秋浩宇抬眼瞧了一眼，伸手一把扯下，用力的撒气。
想起自己的那个丢人的哥哥，于是秋浩宇不假思索的朝着东院走去，爹爹不喜欢的人，那他也不喜欢，因怒火扭曲的脸，脚步加快。
远远就听见院子里传出来的笑声，秋浩宇更加不满，笑什么有什么好笑，一个乞丐加瘸腿，有什么好笑的，他就应该像之前一样。
手中的柳枝翠绿的外衣，被撕的干干净净，秋浩宇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扔下手中的柳枝，因为他找到了更加能让他解气的游戏。
秋微之推着轮椅坐在院子的中央，抬头望着天，多久没有这样了呢，好像挺久的了吧，如果没有哥哥的话，哥哥很好，哥哥真的很好。
院门被大力的推开。
秋微之以为是姜泽贤回来，忙扭头，喊了声，“哥哥？”
“哥哥？”秋浩宇冷嗤一声，“哥哥这是待久了，分不清我们谁大谁小了？”
秋微之瞳孔微微放大，他记得，他自然是记得，是谁骗他出去，是谁装作很熟，拿出那可怜几乎看不见的温情，骗的自己团团转。
却是故意在马车冲上街的时候把自己推了出去，在自己惨叫的那瞬间，他清楚的记得他们几个是怎么在大声的笑。
他恨极了。
“出去。”
“出去？那是不可能的。”秋浩宇看上了秋微之坐的东西，眼睛里透露出抢夺的欲望，不，不是抢夺，应该说那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个宅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自己。
四指放松划过椅背，随之攥紧，从后面推着秋微之，多年的敏锐，让秋微之第一时间察觉到秋浩宇有不纯的目的，手臂用力的抓紧了把手，转头怒目圆睁的看着对方。
这个东西还真好用，秋浩宇大笑着推的越来越快，秋微之在椅子上颠的有些坐不稳，手指紧紧的扣着把手，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的滚下来。
“哈哈哈哈哈，好玩，好玩。” 边笑边拍手，“我要去给爹爹说，哈哈哈哈，还有这么好玩的东西，给我。”
“不给，这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你的就是我的，这个宅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将会是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秋微之手臂有些酸，他觉得自己即将要掉下去了，凭借着一股子的信念在这里支撑着，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哥哥回来就不会有人欺负他了，眼眶里盛满了泪水，泪光盈盈，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恶狠狠地瞪着秋浩宇。
秋浩宇不喜欢这个眼神，一个乞丐凭什么，“啪”一巴掌拍在秋微之的脸上，白皙的脸上立刻出现几道红印，因为秋微之紧咬着嘴唇，嘴角立马被他咬出了血，转头倔强的对上秋浩宇，丝毫不输。
“我讨厌你这个眼神，一直都讨厌，我讨厌你的这双眼睛。”秋浩宇紧盯着秋微之，手指紧紧的攥起来，真想挖掉，秋微之吐掉嘴里的铁腥味，“你休想。”
“啪”又是一声，秋微之的另一半脸也同样印上手印，孙志就是个扫地打杂的，现在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但是不出去，又不想看着大少爷白白受欺负。
跪在床上使劲的拜着。
只是打两巴掌就能解气的话，那秋浩宇绝不会跑过来，秋浩宇冷静下来，看着秋微之的椅子，突然就懂了他为什么这么珍惜，原来这个东西能让他动起来啊，那不如，秋浩宇一脚踢在椅子的左侧，椅子动了下差点翻到。
既然踢不到，那就，“来人。”秋浩宇招招手，“给我砸了。”
“既然你这么宝贝，我得不到的你凭什么拥有。”秋浩宇的声音冰冷的像是冰渣狠狠地砸在秋微之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孙志拿着棍子闭上眼从屋里跑出来闭上眼睛一顿乱挥，“走开，滚开，都滚开，啊啊啊啊，不许欺负大少爷。”
身后走上来的仆人一脚踢到孙志，从他手里抢过来凳子，孙志吓得哆哆嗦嗦的尿了，手里没有傍身的东西，孙志缩成一团，嬷嬷也吓得不敢出来。
拳脚踢在孙志的身上，孙志顿时鬼哭狼嚎一般，秋浩宇的人下手没有轻重，从孙志手里拿下来的棍子，最终落在了孙志的腿上。
“啊！”孙志抱着自己的右腿惨叫一声，他的腿断了，断了，“啊，啊”刚刚或许就不应该出来。
秋浩宇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孙志在地上翻滚，看着自己的仆人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来扔在了地上，秋微之从地上爬起来，不行，那是他的礼物，那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收到的礼物，那是哥哥送给他，那是他自己画出来的礼物，不能被砸了，不能被砸。
拖着两条不能动弹的小腿，隐忍了那么久的泪水，在秋浩宇狠狠地将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时他都没有哭，此时眼泪扑朔朔的流下来，趴在地上挣扎起身，“不能砸，真的，不能砸”一个轮子飞了出去，雕花的扶手掉落在秋微之的面前，一滴热泪落在花蕊中，秋微之哆哆嗦嗦的捡起来捧在自己的怀里，“不能砸，不要砸了，啊不要再砸了”
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那好看的椅子四分五裂在自己的面前，秋微之奔溃了，疯了一般的爬向秋浩宇，抓住他的小腿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你个不要脸的啊，松口”秋浩宇右脚一脚踢到秋微之的肩膀上，将秋微之踢翻在地，大脑着地，一阵眩晕，睁开眼之后是湛蓝的天空。
秋浩宇卷起裤腿看了下，居然咬出来一个牙印，甚至还有些轻微的出血，秋浩宇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的射向秋微之，走过去，几脚踢在了秋微之不能动弹的小腿上，“你敢咬我？叫你咬我，叫你咬我。”秋浩宇使劲的踩了几脚。
轮椅被砸的不复原来的模样，秋微之心疼的向自己的礼物攀爬过去，把一个个的零件拿过来，努力的想拼接复原，可一切都是徒劳的，没用，什么都没用，我也没用，连喜欢的东西都保不住。
没用，我最没用。
秋微之在自己的脸上拍了好几个巴掌，没用，你怎么能这么没用。
抱着一堆能当柴火烧了的东西，秋微之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望着一院子哭的哭，嚎的嚎，秋浩宇这几天的心情终于转好，走过去蹲下来，抬起秋微之的下巴，狞笑着说：“哥哥，喜欢吗？不过，我很喜欢，你就应该像这一堆废物一样，一辈子就废下去。”
跨过秋微之的身体，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孙志扭动着身体爬过来，“少爷，别哭了，姑爷很快就会回来的，很快就回来。”
秋微之泪眼看了一眼孙志的右腿，知晓到以后孙志可能会跟自己一样在床上躺个十年，无声的抱紧自己怀里的东西，趴在地上。
什么都没有，自己什么都没有，可是明明有，为什么自己守不住呢，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守不住，娘亲的嫁妆，属于他的东西。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却突然炸响了一声雷，随着狂风肆虐，就像现在一样，美好的东西在短短的时间内不复存在，就好像自己之前用尽了全力努力了那么久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很快，天空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很疼，疼的厉害了，秋微之抬起头，望向阴沉黑暗的天空，娘亲，你为什么不来接我，求您，求您接走我吧。
您在天上难道看不见您的孩儿受了多大的屈辱和委屈嘛？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走的时候不把我一起带走。
本来准备去街上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什么琉璃杯之类的东西，其实就是玻璃杯，但叫法不一样嘛，跟苟柱转了好几个街，也就找到两家有，但价格超出了姜泽贤的认知，也可以理解，毕竟物以稀为贵。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姜泽贤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奈，有时候是真的很无奈，可是凭借自己跟林尘一个画一个做，赚钱太慢了。
雨声来的急，刚出去的姜泽贤又拉着苟柱再次返回去躲雨。
琉璃店老板看到狼狈的两人，主动走上前，把自己放在竹筐里的油纸伞抽出来递给两人说：“我家就在店铺后面，伞借你们用，天晴了再给我就行。”
“多谢掌柜的。”
姜泽贤接过伞，瞅了一眼苟柱，撑开伞，“走吧，我们同打一把伞。。”
苟柱思索了半秒，最后还是钻进去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是主仆两人同打一把伞，有些别扭。
“哇，这雨还真是说来就来啊。”收了伞之后，控了控水，又问苟柱，“你觉得我们今天看的那个东西怎么样，我觉得不错，要是能找到烧制的人最好，这样就能联系那人给我们直接烧制了。”
“姑爷，我觉得你应该先看看其他的，东西。”苟柱把这门把手，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他莫名觉得待会姑爷肯定得大发雷霆，尤其是那个椅子。
还在抖动伞的姜泽贤转身就看见秋微之趴在院子里，身上被雨水打湿，头发一缕一缕的，小口的呼吸，还在地上不停地爬动着把那些个零件堆在一起，一旁的孙志也爬着帮忙，右腿肿的老高，且不能动。
姜泽贤的脑袋嗡的一声，太阳穴突突的跳，眼眶一热，扔下了伞就跑了进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孩抬头看了一眼姜泽贤继而低头默不作声的捡着那些东西。
孙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喘息着坐起来小心的护着自己的右腿，“二少爷过来，一顿乱砸，还说”孙志也委屈，看见姑爷好像主心骨来了一样，“还说，大少爷生来就是多余的，怎么不去死。”
姜泽贤目眦欲裂，自己努力了奖金一个多月的成果，眼见着有了成效，被秋浩宇打回了原形。
拿掉秋微之手里的脚踏板，“够了，咱不捡了，乖，不捡了。”
小孩瘪着嘴不说话，挣扎着，姜泽贤把人摁在怀里，“不捡了，我找人再做一个就是了，不捡了。”小孩躲在姜泽贤的怀里冷的直发抖，姜泽贤轻拍着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没事了，以后都不离开你，以后走那儿都带着你出去好不好？”
像是被唤醒了什么记忆一样，秋微之的拳头砸在姜泽贤的胸膛上，憋了一下午的情绪终于像决了的堤一样，“你说过要带着我出去的，为什么不带我，为什么我没有用，为什么我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留不住。”
“这是我的礼物，为什么不让我捡，是我的礼物，是我的，变成什么样，那都是我的东西。”
姜泽贤的心像是被谁紧紧的攥着，揪心的疼，眼角不忍落下泪来，抱紧了秋微之，在头顶落下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吻。
小孩紧紧的揪着姜泽贤的衣衫，靠在姜泽贤的脖颈处不住的抽泣。
“乖乖，没事了，哥哥在呢，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小心的顺着秋微之的头发，公主抱起秋微之进了主屋，吩咐苟柱烧了一锅热水，这次没经过秋微之的同意便自作主张的给清洗了，小孩目光呆滞，任由姜泽贤给他清洗。
苟柱跟六子抱起孙志回了屋，给换了衣服，苟柱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孙志，拍了拍孙志的肩膀，“兄弟，你这得段时间恢复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孙志眼泪又下来，抱着自己的腿呜呜的哭着，腿骨断裂的地方灼烧又剧痛的厉害，自己这个样子肯定会被姑爷赶出去的，毕竟不会有哪个主人愿意养着一个废物。
铺好松软的床，抱着小孩放在床上，以防万一，姜泽贤把身边能拿到手的东西，绳子，烛台，尖锐的东西都拿远了。
小孩拿起枕头朝着姜泽贤砸了过去，“为什么，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拥有了一件礼物而已，为什么这点东西你们也要给我抢走？到底为什么？”
蹲在小孩的面前，手指划过小孩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是我们的错，是攀比心作怪，是三九六等的制度，你没有错，哥哥替你揍回来好不好？乖，你乖乖躺下睡一觉，明天起来一切照常，嗯？”
秋微之瘪起嘴角眼泪掉落下来，姜泽贤伸手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