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消失
“怀璧其罪……”陈季将这几个字在嘴巴里嚼了嚼，若有所思地瞥了陈冬和陈怀礼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哎，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你。总之，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只要老头子我活着一天，陈家的大门就永远向你敞开。”
陈老爷子的话说得很郑重，陈冬和陈怀礼父子俩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有点僵硬。
陈让听到陈季这番话，心里有一点动容，不过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回到陈家的最好时机。
陈家可以成为他的后盾，也可以成为他的筹码，甚至有希望在关键时刻成为他出人意料的底牌。
但现在，眼前的老鼠太多，而他还太弱小，高歌猛进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和他那死得莫名其妙的爹娘一样。
“谢了。”陈让露出了自来到这陈家以来最无芥蒂的笑，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这次，没有任何人拦他。
佣人们恭恭敬敬地站在两旁，低头。
陈季看着陈让离去的背影，神情颇为感慨：“这孩子，很像他的父亲。”
“爸……”陈冬按捺住心里的喜悦，皱眉忧道，“他就这么走了吗？这可是我们陈家的血脉。”
陈季装作看不出他那点小九九，冷声道：“放心，他会回来的。”
一定会回来的，他有把握。
陈让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小满。
“小满！”陈让甫一推开门，还未等他进屋，就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了。
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小满。
他很担心她。一回想起他走之前小满那不同寻常的状态，他的心就一窒。
但是屋子里安安静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没有人回答他。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里放大，逐渐变成恐慌。
“小满？”他按捺住心里焦躁，来到客厅。
他走之前是把小满扶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的，但是现在，人不见了……
“小满……小满……小满……”
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但每个房间都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他的小满，仿佛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巨大的恐慌攫住他的心脏，一种尖锐的痛从心脏蔓延到大脑。
“陈让，冷静一点，冷静。冷静。冷静。”他深呼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
万一小满只是临时出去了一趟呢？万一她只是突然约了朋友去玩呢？
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他的小满每次出去前都会甜甜糯糯地跟他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但眼下这是他唯一的稻草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小满的电话，手在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泄露了主人的内心的极度紧张。
历经坎坷、少年老成的他，已经少有这样心情剧烈波动的时刻了。
内心涌起一股绝望，他仿佛已经听到那个冰冷的机械电子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但事实永远比想象的更残忍、直白、不留情面。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空、号？
一股冷意从他的脊梁骨往上蹿，直击天灵盖。
他立刻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嘟嘟几声后，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让子？”
“阿杰。”听到好友的声音，陈让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至少杨杰依然是真实的，“我找不到小满了。”陈让声音严肃。
“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惊讶。
“我拨了她的号码，竟然现实空号，明明她的电话卡还是当初我陪着她一起去办的……”受焦躁心情的影响，陈让难得话都变多了几句，仿佛这样就可以发泄掉内心的惶恐。
“等等等等……”杨杰打断了他，疑惑地出声，“小满是谁？”
“……”
“喂？让子？你说话啊，你没事吧？”久久没有听到陈让的回答，杨杰的声音里带上着急。
“没事。我先挂了。”陈让恍恍惚惚地开口，话都轻飘飘的，没有多解释就挂了电话。
解释？怎么解释？从哪解释？说一个大活人的存在就这样被抹杀了？还是说自己的女朋友失踪了、要去报警？
陈让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变成了一团浆糊，今天发生的一切未免太超出他的认知，让他的脑袋都开始隐隐作痛。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想晃去那种轻飘飘的感觉。
他到底是谁手中的棋子？
此时此刻，是不是有个“人”在嘲笑他的狼狈样？就像看斗蛐蛐一样，带着上位者的轻蔑和冷漠。
蓦然间，一股懊悔涌上心头。
如果他今天不答应跟陈怀礼去陈家的话，小满是不是就不会消失了？
都怪他，明知道当时小满的状态不对劲还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懊恼、自责，连带着对陈怀礼都厌恶起来。
陈让怔愣愣地躺在沙发上，脑子里仿佛有无数的线索和片段，但一凝神，又仿佛是一片空白。
他闭上眼，将呼吸放得很轻很轻。
不管做局的是人是鬼，他都要当那个执棋的人。
五分钟后，当陈让再睁开眼时，刚刚的迷茫和恐慌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沉稳和冷静。
客厅的地上还残留着下午的茶盏碎片。
小满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而从陈让离开到回家，足足有四五个小时。
这说明，在他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要么小满很快就被某种力量带走了，要么说明她的精神混沌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她完全无暇顾及这地上的茶盏碎片。
陈让将碎片逐一捡起。直觉告诉他，这将是他此刻破局的关键。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陈让眉头一拧，顺着记忆将瓷片重新拼起来。
不见了……下午他看到的如被激光劈开一样平整的切口不见了。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但是连活人都能凭空消失，一堆碎片的变化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眼前的碎片就如同一个普通的茶杯掉到地上那样，摔得四分五裂、毫无规则。
是这个世界的bug被修复了吗？
小满作为这个世界的bug之一同样被强行修复了？
“别太离谱。”陈让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
不对，小满不可能因为这个理由消失的。她一开始就说过她能够来到他身边是任务奖励。
她作为系统，kpi完成得很出色，同时她又愿意放弃身为系统的永生机会，才得以有选择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有舍有得，公平至极，不能算bug。
“主神的力量……”陈让捏起一块大的碎片，回想起小满最后说的话。
带走她的，是她口中的主神吗？
她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