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怀谦……怀谦……”
一枚玉石掀开了潜藏在他内心的隐秘角落，等到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怀谦”是在喊他。
“陈总，我说过，我不叫陈怀谦，我，叫，陈，让。”陈让一字一顿地说，表情认真至极。
陈季哑然，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妥协：“陈让……”
“如果您今日约我前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陈让冷酷道，起身就要离席。
他心里还挂念着小满呢，还有出门之前的诡异变故。
理论上来说，他早回去一分钟，能够查到的线索也就更多一点。
“等等！”陈季也没想到陈让居然丝毫不带寒暄地就要离开，连忙喊住他。
“还有什么事？”
“你愿意回到陈家吗？”
“爸！”此话一出，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冬按捺不住了，惊呼出声。
要是这陈让真的是他死去哥哥的亲儿子，还顺利认祖归宗了的话，那他的儿子陈怀礼以后怎么办？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这老爷子之前有多疼他的大儿子。
他是在他哥哥的阴影下成长起来的，好不容易他哥死了，才有机会入老爷子的法眼。
他现在又怎么能让他的儿子步他后尘？
“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吗？”陈季轻飘飘地觑他一眼，不怒自威，语气浑然不如对着陈让时那样柔和。
“没……没有、”陈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调整神态，“就是……这件事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啊？”
“嗯？”
“您看，这归根结底都只是您的猜想，这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您就凭新闻一眼，今日一眼，直接确认了陈小兄弟的身份，这恐怕不大好吧？”
“……”陈季摸了摸胡子，没有说话。
“陈小兄弟身上也没有足够证明身份的物件不是？那玉佩要是能拿得出来也就罢了，偏偏现在也不在小兄弟手上。而且……”
陈冬欲言又止，眼神飞快地扫陈让一眼，又很快错开：“万一嫂子……”
和其他男人“有染”，谁能保证她在跟着他哥陈夏之前没有过其他男人呢？甚至都不能否认有过孩子的情况。
这话说得冒昧极了，陈让的表情变得冰一样冷。
陈冬有一点心虚，但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头也慢慢抬了起来。
“唉……”陈季叹了一口气，“你是怎么猜到我可能是你爷爷的。”
是了，俩人刚见面没多久，陈让就抖出了这件事，多少有点令人讶然。
陈让斯文地拿过一把小小的银叉子，叉起果盘里一块切得方方正正的西瓜，不紧不慢道：“因为我和尹盛夏打过招呼。”
简简单单一句话，陈季恍然大悟。
尹盛夏是尹孟春的妹妹，是对尹孟春再熟悉不过的人。
而尹孟春正是陈让的妈妈。
“所以是她告诉你你爸爸陈夏是我的儿子的？”可是不对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陈让怎么不早认祖归宗呢？
“不是。”陈让摇摇头。
“那你……”
“因为你说‘故人’。”
“就凭这两个字？”陈季哭笑不得，他的故人可多了去了，但可不会每一个故人都是他的孙子。本以为这孩子是个聪明的，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可就要让他失望了啊。
“当然不是。”陈让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脑袋道，“第一，我知道我的姓氏；第二，二十年前的尹家风头无两；第三……您的故人不少，我的故人可不多啊。”
陈让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语毕业不愿再赘述。
陈季的脑子要是连这点逻辑都想不清楚，那这云城第一家族家主的位置还是早日让贤吧。
陈季将陈让的话在舌尖转了转，自然很快就想明白了。
二十年前的尹家足够担得上一句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能迎娶尹家嫡长女的家族，就算再怎么落寞也不可能完全销声匿迹。
再加上陈这个姓氏，一下子就将目标范围又缩小了不少。
至于故人，陈让就活了这么十几年，再加上他的性子，故人屈指可数，更别提陈季这个年纪的了，要是真的遇到过是绝不可能想不起来的。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此“故人”非彼故人，陈季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再加上之前跟尹盛夏聊到他的身世时，他也问过他的父亲是谁。
尹盛夏只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告诉你的”。
这说明，和他父亲有关联的人已经和他见过面了，并且尹盛夏知道他们二人已经有过会面了，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如此一来，那答案呼之欲出，同时符合以上几个条件的，自然只有在苏家时碰到的“云城陈氏父子”了。
都猜到这步了，陈季可能是他爷爷这点就是抠脚指头也能想到了吧？
“啊？什么意思？”陈怀礼和陈冬二人懵懂地对视，看不懂眼前的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陈让弯了弯嘴角，这俩人果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没事，二位慢慢猜，我先走一步。”
“等等……”陈季嗖的一下起身，过快的动作引起一阵咳嗽，“咳咳咳咳……”
他还没回答他愿不愿意重新回到陈家呢。
陈冬和陈怀礼连忙给陈老爷子拍背顺气，眼含谴责地望向陈让。
陈让一脸无辜，难得有耐心等了一会儿。
“你愿意……”
“我不愿意。”陈季的问题还没问完，就被陈让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主打一个干脆利落。
除了陈让以外的三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个理性人能做出来的选择吗？
明明回到陈家百利而无一害！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过来的机会，陈让居然这么简单地就拒绝了？
“为……为什么啊？”陈季被惊讶地咳嗽也不咳了，直直地看着陈让。
陈冬和陈怀礼虽然狂喜，却也同样惊讶，在等陈让给出一个解释。
他们越发看不懂眼前这少年了，做得每一件事、给出的每一个回答都在他们的预料范围之内。
陈让嘴角一弯，一字一字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