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献祭
“弗洛伊德认为无论好梦或者恶梦，都在满足着人的某种愿望。
因为一种对满足进行稽查的精神力量的存在，梦无法直接满足人的愿望，因此通常会进行伪装。
梦内容的材料来自于近期，尤其是前一天，次要的小事和童年印象……”
台上的古斯塔夫教授的演讲还在继续。
台下杨杰有些焦急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齐恒。
“齐恒，齐恒！你怎么了？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齐恒，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哎哟，怪我怪我，不应该叫你来的。”
杨杰用力扶起齐恒，因为所处的位置没有那么显眼，周围的人也不多，杨杰很快就搀扶着齐恒走出教室。
“那人怎么啦？”
“不知道啊，感觉像发疯了一样。”
“我听说羊癫疯的症状就是这样的，身体会无意识的抽搐。”
“哎哟，太吓人了，怎么突然就发病了啊！”
虽然这个角落没有多少人，但刚才还是有不少学生看到齐恒发病的过程。
“有人知道那是谁不？”
“他叫齐恒一个精神病。”
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女生在这时开口了。
“蒋红你认识啊！”
名叫蒋红的女生像是很怕和齐恒有什么关系一样，立马解释：“我和他可不熟啊，我是他的班长，肯定记得他人的。”
旁边的女同学问道：“诶，那个齐恒真的是精神病啊？”
蒋红听到这话，面露嫌弃和轻蔑。
“对啊，他有那个自闭症和妄想症，我们全班都知道。辅导员还说我们要多去关心他呢。但是这个齐恒很装的。
我作为班长，上去主动和他搭话，想要关心一下这个特殊的同学，没想到那个齐恒直接无视了我！这个齐恒不会和任何人说一句话，就连老师的话，他也没放在眼里。”
蒋红抱着双臂，脸上写满了嘲讽。
“说是有自闭症，我看他一天好的很，需要什么帮助啊，真搞不懂他在装什么。”
“蒋红你说的是真的啊！还好我没有和他一个班，遇到这种人，可倒霉了。”
“哎呀，别说他了，听讲座吧！这个外国教授长得还挺帅的！而且他讲的好有趣哦，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讲座。”
蒋红扯开话题，丝毫没有谈论下去的意思。
教室外，杨杰背着双眼无神的齐恒跑向校门口。
“小恒，你别吓我啊，我错了，你快说说话啊。”
不知道是背齐恒累的，还是担心吓到的，也许两者都有，杨杰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脸上满是懊悔担心的神色。
齐恒正身处于一片混沌之中，这里没有任何物质，只有光与暗。
他感觉自己正飘在半空，一种神秘的力量托举着自己不断往上飘去，大脑正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忽然，
在这朦胧一片的世界中，响起一段庄严宏大的咒语，像是来自远古时期举行大型祭祀所用的语言。
众人齐声诵念，整片空间都随之颤抖，邪恶诡异的气息自上空撒下，侵蚀着他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献祭给一尊古老的恐怖邪神，强大恐怖的气息，让他无法反抗，强烈的恐惧感早就让他的精神濒临崩溃。
他感到自己身体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变得扭曲、畸形、腐朽，像是脱离人的本质，向着某种未知的方向变化着。
他的精神早已变得麻木，身体变得面目全非，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只有不断传来的上升感，才能让他感知到身体的存在。
在这个空间并不存在时间这一概念，不知过了多久，可是能数十载，也许只是一瞬间。
终于，混沌之中，一道绿色光束照射而下，宛如邪神敞开了神国或是地狱的大门，接引着游荡的灵魂，回归到最初的意志。
齐恒最后淹没在光束之中，他的理智和意识游离在混沌之外，跨过无尽长河，来到时间和空间的尽头。
一尊古老的神祇屹立在时空尽头的荒原上，恐怖的存在只是看了齐恒一眼，恐怖、强大的气息席卷而来。
他就感觉好似又被打回到现在的时空当中，无数星辰在自己身后倒退，绚丽的色彩让他的大脑变得迟钝。
……
一座古老的巨型教堂，墙壁上满是发绿的菌丝，其上流淌着恶心粘腻的分泌物，空气中飘荡着白色灰烬，在那些巨大的绿色石块上雕刻着一个未知的扭曲的邪神雕像。
在那雄伟的大殿穹顶中央雕刻着一个巨型的绿色浮雕，它几乎占据了整个大殿的顶部。
这是一个类似海螺壳的雕塑，其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细小沟壑，犹如裸露的扭曲的畸形大脑。而在那扭曲螺旋的中央是一个深邃的黑洞，任何物质和能量都无法从中逃逸。
一群身穿幽绿长袍的生物，正围着一个长满诡异真菌的祭坛跪着，口念叨着古老生涩的咒语。从它们长袍下露出的触手，可以看出它们并非人类。
宛如树根的真菌包裹着古老的祭坛，在祭台中央摆放着一口宛若绿宝石制作的透明棺材。透过绿色水晶可以看到其内部，满是漆黑粘稠的液体，像是埋葬无尽岁月的腥臭淤泥。
在这腐烂的淤泥当中，正躺着一个浑身长满黑色鳞甲的人形生物。
绿水晶棺材周围匍匐的长袍生物，它们口中庄严的咒语变得激昂，宛若地狱恶魔的怒吼。
平静的淤泥像是受到一种诡异力量的侵蚀，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整团淤泥像是活了过来，在绿色的棺椁内撞击扭曲，但始终无法冲破这可怕的禁制。
咒语来到最终章，棺材当中的污泥像是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于是它变得更为疯狂，更为扭曲，向命运之神发出无声的哀嚎。
疯狂舞动的污泥把棺盖托举到半空，沉睡的人形生物身上，逐渐渗出黑色如墨的雾气，接着鳞甲生物从棺椁内坐起，他睁开那双散发着森冷蓝光的眼睛。
他眼中的迷茫，随着最后一声咒语的停息而退去。
随后便是一瞬间的静默，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在场所有生物的心脏，无人敢在此时发出任何响动。空中托举着棺盖的黑色物质，也像是凝固一般，定在半空。
时间仿佛都被定格在那一刻，周围所有的物质能量都被禁锢。
一瞬间之后，黑雾炸开，空中定格的灰烬被其震散，撞向四周雕刻古老邪神的墙壁，露出那些诡异的符号和神秘的雕像。
黑雾之内，漆黑发亮的甲片慢慢缩回白皙的皮肤之中，露出满是疤痕的身躯。
齐恒在污泥中苏醒，他从棺椁中爬出，身上没有沾染半点污秽，站在爬满扭曲树根的祭台上，他感受到脑中传来的刺痛和眩晕。
此时他只觉混乱，脑中无数画面闪过——混沌黑雾中那像山一般的庞大身躯，睁开了那只蔑视一切的恐怖眼球，俯视着如同蝼蚁的众生，耳边满是无意义的呓语。
他想起来自己只是看了一眼这宛若邪神的恐怖之物，那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意志瞬间崩溃，理智逐渐被吞噬，最后陷入无意识当中。
他扶着额头，有些不敢去想象那个不可直视的存在。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在冷原中昏迷了吗？难道说被异种拖进巢穴了吗？”
他看向四围着祭坛跪拜的绿袍生物，又环顾四周巨大而神秘的大殿和其上的狰狞浮雕。
在他的感知当中，头顶的浮雕像是倾倒的深渊，看着他就不自觉想要坠入其中。
周围跪拜的生物长袍下，长着满是粘液的绿色皮肤，它们全身都附着着不规则的、零星分布的灰色鱼鳞，像是遭受诅咒后，长出的皮癣。
怪物的样貌更是丑陋至极，脸上长着大象的长鼻，其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恶心肉瘤。整个脑袋像是一头长着长鼻的狰狞野猪，又像是扭曲的腐烂样貌的食蚁兽。
齐恒记起穿越前的记忆，那是一本视图的画本，上面就记载了这一类似的动物——生活在南美洲的貘！
不过眼前的生物绝对不是那画本中可爱憨厚的动物。
眼前的怪物极其狰狞和恶心，他的头盖骨是一层透明的薄膜，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扭曲蠕动的恐怖器官。
那是一个宛若海螺壳一般的、螺旋状的奇怪器官，有着和大脑相似的脑沟，其内流着不知是脑髓还是脓血的绿色粘液。
“智慧生物？”
齐恒在混乱的世界中飘荡多年，也路过见识过一些神秘诡异的建筑残骸，那些巨大的恢弘建筑虽然已经倒塌破败，但绝对不是人类能够修建的，所以他认为自己来到了一个未知的诡异世界。
能在这个黑暗无序的世界中存在的那些神秘的强大种族，肯定是一个远超人类的强大文明。
那些残存的壁画和雕像充满混乱、疯狂、腐朽、难以理解，也许这正是他们强大的体现吧。
眼前就出现了这种混乱扭曲的诡异种族，以齐恒现在的状态想要逃离，没有任何希望，更别说这些智慧异种貌似还拥有一些神秘的力量，逃跑的希望更是渺茫。
他以前也遇到过一些神秘、强大、恐怖的智慧种族，但那些拥有智慧的异种满是恶意，眼神中满是嗜血和杀戮。
这还是齐恒第一次遇到对自己抱有善意的智慧异种，目前来说他并没有感受到这些畸形怪物身上的恶意。
一个年老的绿袍生物，立马将脑袋深埋在树根交错当中，口中大声诵念尊名。
“至高主宰的化身，法则与真理的奇点泡沫，执掌黑暗的时空之王，永恒的存在！伟大的阿修恒……”
这开口的绿皮怪物，声音苍老，带着颤抖，满是敬畏。
“阿修恒？”
齐恒很自然的念出这个词语，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语言，也不知道如何去发音。但他就是直接学会了这门外语。
就像是某种精神传达一般，省略了发音和接受翻译的过程，表达的意思直接出现在对方的脑海当中。也就是向那颗隐藏在兜帽下的海螺大脑，直接传递信息。
“永恒的存在，您现在所降临的身体无法承受您的伟力，您现在处于某种正在降临却没有完全降临的时间段，所以您的意志和灵性尚未归位。您尚未完全复苏，待到群星归位时，您将重新支配旧日的权柄！”
老者口中向这位伟大存在讲解道。
齐恒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他现在状态很糟糕，他自己也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
那是一种被腐蚀污染的感觉，宛如有某个存在寄生到自己身上一样，但这种东西又给他带来熟悉的感觉，好似原本就属于他的。
而且自己好像被误认为了一个了不起的存在，联想到自己是从异界穿越而来，自己对于这个世界肯定是特殊的，被误解也是理所当然。
看着这些匍匐在地的异种没有表现出敌对的意思，他也想弄清楚自己现在身体的情况，继续保持着自己神秘的形象。
“暂且冒名顶替它们口中的神秘存在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齐恒想到这里，于是言简意赅的发问：“怎么解决？”
来自古老时代的声音回荡在绿貘怪物耳边，它表现的更是卑微。
“伟大的至高的阿修恒，您只需要再次沉睡就可以了，等到你的灵性逐渐归位，您的意志必将席卷整片大陆，所有生物都会为您的强大而匍匐颤抖。”
“沉睡？等待？我不喜欢这个方法。”
齐恒的声音依旧表现的神秘而又威严。
他内心好像对“等待、沉睡”这两个词有着本能的排斥。他像是在时间尽头，重复循环过成千上万次，自己早已厌倦。这种厌烦好似已经刻入基因。
“伟大的时空之王，永恒的阿修恒，您最谦卑的仆人卡尔·多德已经帮您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我们恩库布斯族世代传承的‘幻梦之门’，它会帮助您在梦中找到迷途中的灵性。”
齐恒没有理会这年老的绿皮野猪口中夹带的私货，只是在原地站着，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游离，维持着那未知神秘的形象。
但他的内心却一直在思考：“他口中一直在说什么阿修恒，这个名字确实和我的名字有点像。听这绿皮老猪念出的尊名，我好像是什么了不起的存在，是神祇吗？这个世界存在真正的神吗？”
古老恢弘的大殿内响起触手蠕动的声音，一个同样穿着灰绿长袍的绿貘怪物，端着一个托盘，极其慎重地走来。
在那灰绿的长袍下面是一团蠕动翻滚的触手，其上零星长着如同被诅咒的鱼鳞。走上祭台，立马跪伏在地，向伟大的神秘存在表示着自己的虔诚。
这个绿皮怪物看起来稍微年轻一些，但面目同样恶心可憎。
“伟大的阿修恒，这就是‘幻梦之门’，只要您佩戴着它入眠，它会帮助您找到丢失在梦境中的灵性，最后回到现实。”
老卡尔从始至终都没有挪动半分，脑袋一直低垂着，不敢直视黑雾中的伟大存在。
齐恒低头俯视，托盘上放着一个古朴的、满是诡异雕刻的石制盒子，上面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内心暗中猜测：“幻梦之门？找回失去的灵性？这群绿皮猪的意思是叫我在梦中找到灵性？他说的灵性是什么？找到了又会怎么样？”
齐恒想要走过去，用手拿起石盒，但他很快就抑制住了自己这个举动。
一方面他觉得用手直接触碰这么诡异的东西，肯定会被其污染影响。
另一方面自己走过去，这个动作也不符合他伟大神秘的位格。
就在他犯难之时，石盒内的东西像是感受到了召唤一般，石制的盒子开始颤抖，发出咔咔的响声，最后石盒崩裂。
一个全身散发诡异的绿色矿石飞到半空，飘荡在齐恒身前，像是作出臣服的样子。
齐恒暗自欣喜：“还挺听话！”
他看着这颗“乖巧”的矿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仔细观察着漂浮在身前的石头，他看到在这宛若绿宝石的石头内部，分布着色彩缤纷宛如星河的壮观景象，好像把整个宇宙都装到这一颗小小的石头里一般。
“永恒的存在，您可以沉睡了，您的灵性正在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听着老卡尔的话，他也感受到了大脑传来的强烈倦意，于是他回到泥沼之中。
即使他也不想接触这肮脏腐臭的粘液，但是伟大未知的存在怎么可能做出嫌弃的样子呢？所以他只好忍受着冰冷和恶心，躺回绿晶棺材。
当他躺回棺材之时，凝固在半空的黑色淤泥重新“活过来”，极其小心的托举着棺盖，最后严丝合缝的关上棺椁。
齐恒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这淤泥之中呼吸，而且这些粘液就像是营养液一般，为他提供着极其庞大的能力。
他平躺在棺椁之中，他发现自己所躺的位置，刚好可以直视到大殿上方的螺旋黑洞。
直视着宛如深渊的黑洞，他感觉到意识开始游离。抑制不住的疲倦，让他想要大梦一场，他没有阻止，逐渐沉睡过去。
就在齐恒入眠的一刹那，那颗一直跟着他的绿色矿石，钻到了他的怀里，像是回归到主人环抱的宠物。
满是黑色污泥的水晶棺材陷入沉浸，而在祭台四周的长袍生物，依旧谦卑地匍匐在地，等待着神明的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