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坦诚
“陆青芜。”萧意驰平和的唤了唤她的名字,语气里没有要发火的意味,“朕是皇上。”
“臣妾明白,臣妾不过是希望皇上能让若林别全然死了心,她才不过十八岁。”陆青芜缓缓道来。
全然忘了自己也才十八岁,只是比徐若林略微年长一点点而已。
这么想来,陆青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辰仿佛快到了。
萧意驰看着陆青芜,神色清淡温然,眸光里却有着让人害怕,让人冷寂的力量:“朕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陆青芜,你是皇后,总该时时刻刻站在朕的角度,替朕着想才是。”
她长叹一口气,凝神片刻道:“是,臣妾知道了。”
她何况不想一直站在萧意驰的身边永远替他着想,可是陆青芜做不到。
陆青芜伫立片刻,深吸一口气,“皇上,贤妃失子,本就已经痛苦不已,几乎日日以泪洗面,臣妾求您不要赶尽杀绝。”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萧意驰瞧她的神色,已然充斥着冷漠的神色,冷漠中又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怜悯:“你凭什么觉得朕会听你的?”
“臣妾并不觉得皇上会听臣妾的。”陆青芜心头微微发沉,像是坠着什么重物一般,“可臣妾知道,皇上并不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人。”
“哦?”
萧意驰诧异的打量着她。
“臣妾往日愚钝,误摘了太后娘娘悉心护在手里的玫瑰花,可皇上却还是愿意为了臣妾这一点点愚蠢之心,帮臣妾在太后面前圆了这个谎话。”
陆青芜含了笑意,又道:“皇上对臣妾尚且能做到如此,对于喜爱的贤妃又怎么会赶尽杀绝呢,皇上慈心,自打当日入府和皇上一同入宫觐见太后娘娘时,臣妾便发现了。”
当日甬道边,两人走的着急,陆青芜知道是萧意驰让吴越救下了那个受欺辱的小丫头。
他的内心深处,根本不是那么的冷漠。
萧意驰从龙椅上缓缓起身,慢慢走到陆青芜的身边,上下打量着她。
他的目光仿若没有空隙般地灼烧着陆青芜,轻轻摆手道:“朕从来不是你所想的这般,陆青芜,你没听说过吗?朕这个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可是人见人怕坏到骨子里的人呐。”
是啊,从前的传闻她或多或少也都是听说过的,他狠厉,有手段,心如磐石从不轻易动摇。
可这些也都只是传闻而已。
陆青芜证这个人从来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所听到和自己所见到的,没有接触过的人和事情她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她还没有从萧意驰所说的话里反应过来,就觉得下巴一疼,生生被萧意驰捏住。
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高高在上的打量着陆青芜:“朕原以为,当日在太子府因得徐若林的事情,你怎么也会与她反目成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今日这般来向她求情。”
“皇上真的觉得是臣妾害了若林的孩子么?”
陆青芜这么问,已经不在乎最后的答案是什么了。
如果真的跟自己猜测的一样,那无非就是自己替他背了这个黑锅而已。
她极力撑着脸上最后一抹淡淡的笑意:“可臣妾真的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
萧意驰闻声已然放开了陆青芜,“昔日的事朕已经不想再去追究。只不过皇后,你不要总是做出这副烂好人的模样,往后若是被别人陷害,你可是一点还手之力都不会有的。”
陆青芜进宫已经有八个多月,看惯了宫人们的拜高踩低,也看多了嫔妃们日日夜夜的争风吃醋和言语争斗。
可就算是这些,终究还是没有害人性命的事情发生。
唯独贤妃再一次滑胎这事,估计后宫除了陆青芜和太后外,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贤妃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如何没的。
“臣妾听懂皇上的意思了。”陆青芜点点头,“臣妾所求,无非是后宫姐妹可以平平淡淡相处而已,贤妃还年轻,求皇上万不要因为某些事情牵连了她。”
萧意驰微眯了双眼,神色阴沉不定:“朕累了,此事朕自有定夺。”
“臣妾告退。”陆青芜躬身行礼后便离开了承乾宫。
唯余萧意驰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偌大的龙椅上,久久的沉思。
出了承乾宫,陆青芜给门口的徐若林微微说了几句,便自己离开了承乾宫。
日暮的余晖从重重垂纱后浅浅透了进来,萧意驰正对着暮光而坐,身下的衣裾铺成舒展的弧度。
萧意驰总是觉得陆青芜这个人比他自己更难以猜透清楚,明明她只要收起自己内心那一点点私欲,一心一意的扑在萧意驰身上,便可以求来后半生的无上恩宠。
可她终究是愿意为了所有与她不甚相关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将萧意驰推开的远远的。
陆青芜回到景华宫时,失魂落魄的恍若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双目无神的盯着已经泛黄的梧桐。
情爱一事,当真犹如眼前这棵桐树罢了,即使枝繁叶茂的走过了春夏,也会在初秋泛黄,深冬落叶。
终究是握不住而已。
陆青芜细细想来,这满宫里,哪里又有什么情深义重呢。
贤妃,玫妃,玉嫔,安嫔,泠佳人,兰佳人和嘉美人。
这么这么多的人,到底有谁是怀了真心爱慕之意,又到底有谁只是为了萧意驰那不可亵渎的权利呢?
陆青芜一点都看不清,还勉强能看清的不过是自己的内心而已。
对于萧意驰,她谈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
她只知道,这个人心思很重对所有人都有一定的戒备之心。
连自己也不能幸免。
或者说,目前为止,只有她和贤妃是萧意驰唯二所戒备之人。
徐若林尚且得到过恩宠庇护几月,而她,一直以来都只是孤身一人面临着后宫众人的仇光而已。
越这么想,陆青芜就越发的同情自己。
她走的每一步路都只是被人推着前行,从来没有遵从过自己的内心。
陆青芜想,只是想能够毫无戒备的做自己而已。
或许,这一辈子也都没了这个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