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君恩过后
陆青芜愕然愣在原地，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只见这徐若林这般几乎一碰就快要破碎的模样，心里也忍不住揪成一团。
她和徐若林不和了这么长的时间，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心里竟然存了这般的柔软。
可能同为女人，陆青芜很难不与她共情起来。
仔细想想，陆青芜觉得徐若林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做任何的坏事，只不过是仗着君王的宠爱恃宠而骄了一些。
她终究是没有做任何陷害他人的事情。
可到这个时候还是落得个这么悲惨的结局。
出于同为女人的原因，陆青芜心里对她的同情仿佛也是对自己的同情，所以才愿意来承乾宫一趟。
无论萧意驰对自己会是什么态度，她都不在乎了，现在不过是想做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情罢了。
“若林，你也别跪着了，地上寒凉，小心身子。”说完，她便对承乾宫的小宫女道：“去给贤妃娘娘拿个披风来。”
小宫女犹犹豫豫的，脚步迟迟。
陆青芜看出她的迟疑，突然加大了些音量：“苏公公，承乾宫当差的人就是这般懈怠的么？如今连本宫也使唤不动了？”
苏易年惊觉不对劲，白了一眼让小宫女去侧殿拿披风出来，连连对着陆青芜道歉道：“是奴才的错，竟没有发现承乾宫当差的人都这么多的心思？竟然也学会了见风使舵。”
此话当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徐若林感叹道：“好一个见风使舵，不过是墙倒众人推罢了。”
蕴在眼里的汩汩热泪此时已犹如决堤般滑至脸颊上，“皇后娘娘，你能来承乾宫的这份恩情若林记下了。”
从前围在流华宫的那些人，此时此刻谁人不是想着法儿的和她撇清关系，生怕沾染上她身上的不祥，生怕和她有任何说不清的关系。
徐若林其实不太看得懂陆青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漠视君恩，也漠视宫里每一个人。
说漠视也算不上，只不过是不在乎。
“无事。”陆青芜想伸手将人扶起来，却被徐若林拒绝了。
“娘娘，皇上如今不愿意见嫔妾，嫔妾只好在这里跪着，希望皇上能收回成命，父亲实在是年长受不得流放之苦。”她哭泣着道。
“徐大人到底出了何事？”
徐若林长叹一声含了十足讥讽的笑意：“有人上旨说嫔妾的父亲目无君王，在偏远的诸州自己称王，勾结朝臣……”
她合了合眼，心尖跟着一疼：“可我知道，父亲是个羸弱的人，他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的，无非是有人在皇上面前陷害父亲而已。”
陆青芜听完也没有立即去考量徐若林的话有几分的真实，只是听见他她继续道：“皇上当真是心寒，随意听了几句流言，便对我也没了丝毫的真情，竟然……”
“竟然对嫔妾也没了半分的真心。”
“贤妃，你先在此处休息。”陆青芜及时打断徐若林接下来想说的话，“本宫先进去见见皇上。”
如果没记错，陆青芜才猛然想起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进承乾宫。
好久之前，也是她和徐若林两人，那会儿她怀了满满的斗志想要争夺萧意驰的宠爱，可她还是输了。
倒也不能说全然输了，如今的她虽然是不得宠，到底也没有在萧意驰心里有任何的芥蒂。
可徐若林不一样。
萧意驰对她终究是怀了几分顾忌和疏远之心，才使得腹里的孩子一个一个离她而去。
终究是输了。
承乾宫门口，陆青芜顿了顿，平复好自己起伏的心跳和不安的心情推开了门。
承乾宫不似别的宫殿那么满怀生活的气息，看起来严肃正经的多，正殿之上赫然立着一块刻有“正大光明”四字的牌匾。
陆青芜进去时，萧意驰正低头批折子，全然没有注意到陆青芜进来。
直到她悄莫声息的站在自己身边，隐隐有了日光余漏的影子落在书桌上，“臣妾打扰皇上了。”
萧意驰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过陆青芜了，自打八月十五中秋之后，她便又跟换了个人似的。
有时候，萧意驰打从心底里觉得陆青芜这个人不止有一颗心脏，每一颗心脏都怀揣着无数个心思。
让人一点都看不懂。
“你来做什么？”萧意驰放下笔，合上奏折问道。
“臣妾如何是来求一求皇上，放过贤妃父亲。”
萧意驰闻声猛地拍了拍桌子：“陆青芜你若是没长脑子便滚出去！”
她全然没有料到自己才说了这么一句话萧意驰的反应便如此激烈。
心里莫名升起了颤颤巍巍的恐惧。
“皇上息怒。”陆青芜连忙退了几步躬身行礼道。
“你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么？”萧意驰提醒道。
“臣妾知道。可是臣妾要说的并非是朝堂之事，而是后宫之事。”陆青芜静了静，缓缓道。
萧意驰望了一眼一脸正经的陆青芜，无意之中已经蹙紧了眉头：“朕不想听，你回去吧。”
“臣妾不！”陆青芜言辞正声道，一副傲骨立于身外之感：“臣妾要说的不是朝事，而是后宫之事，还望皇上容许臣妾多言两句。”
萧意驰不想管她，好在殿内也没有别的人。
他久久沉默不语便当做给陆青芜说话的机会。
她明白，便道：“皇上，臣妾以为贤妃先后两次失去子嗣，已然是上天给她最大的处罚，这个时候，还望皇上考虑贤妃怀胎的辛劳，对于贤妃家中的事情还需谨慎才是……”
“你是在教我如何做事吗？”
萧意驰缓缓抬起眸子望向跪着的那人，眸光漆黑难测。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希望皇上能多怜悯一些后宫的女人。”她直言不讳道：“嫔妃身在后宫，本就如行走在荆棘之上般艰难，皇上每每施舍的一点点恩赐都能庇护她们好久……”
陆青芜有些语无伦次，最终理了理思绪：“皇上，若是后宫之人受宠之后都是这般潦倒结果，恐怕是会人心惶惶不安了呢。”
是啊，如沐君恩后反倒会被君心怀疑，那样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