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明意
贤妃让阿泠鸢前去流华宫的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的，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萧意驰心里了然，知道贤妃流产这一事跟阿泠鸢没有关系，便连连招手让她起身。
“原也是贤妃自己心绪紊乱导致，怪不得你，别跪着了，地上凉。”
陆青芜闻声连忙让赤姚扶了泠佳人起身，“皇上，臣妾每日都有问过太医贤妃腹中这一胎，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哦？是么？”萧逸驰并不去看她，只是疑惑着道：“看来皇后很是关心贤妃这一胎。”
陆青芜看过去，总觉得局面不太对，连连跪在地上：“回皇上，臣妾乃后宫之主关心每一位妃妾是臣妾份内的职责。”
“都回自己宫里去吧。”萧意驰合上眼，不想再去看她们。
玫妃和安嫔率先起身向皇上告退，临走时，陆青芜看见玫妃的眼里讥笑的神色，心头忍不住沉了一沉。
长春宫的灯火大抵是第二天早上才全然熄灭的，贤妃睁开眼时，只见萧意迟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
他分明能看见徐若林眼中的惊恐，，她的身体此刻还不大能动弹，只是眼珠子一直随处乱看，最后终于锁定在皇上的身上，她悲戚道：“皇上，皇上，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翠儿早已经带着所有的宫人守在了门外，此刻殿内唯有萧意驰一人而已。
贤妃焦急地双手拽紧了被子，已经快入秋的时节，脸颊上还是泛起了闷热的潮红：“孩子，我的孩子呢？”
翻来覆去，她就一直是这么几句话。
萧意驰虽然知道事情所有的因果，但心下还是生了不忍，贤妃汗湿的发梢狼狈的腻在鬓边和额头，她脆弱沧桑的仿佛要跟身上新换上的纯白里衣融为一块，生怕悄悄一碰就碎掉。
他道：“孩子还会有的。”
萧意驰对贤妃心里多少有一丝丝的愧疚，她那兄长确实是才华横溢，能文善武，可偏偏也是她那兄长，让自己不得不防范起徐家。
只可惜贤妃白白受了罪。
他知道，贤妃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身孕了。
徐若林如一副尸体般躺在床上，滚烫的泪水逆流至心底，即使不用太医说什么，她都知道这两次流产早已经伤了她的身体，再想有孕，该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痛不欲生，贤妃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剧烈的撕扯着，连带着每一口呼吸都加剧了四肢百骸的疼痛蔓延到整个灵魂。
终究是有缘无份。
就这么哭着哭着，贤妃似乎看到了自己往后在宫中的日子。
萧意驰看贤妃这副模样，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只唤了流华宫众人吩咐道：“好好伺候你们主子，莫再让她这般伤心。”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长春宫侧殿，刚一出门，陈琦就已经跟在了萧意驰身后，苏易年守在两人十米开外的距离，并不让人靠近。
“皇上，按照您的吩咐，最近的安胎药里都在一点点加上滑胎之药，但臣也没有料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有些后怕的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听见耳边响起皇上冷淡的声音：“不关你的事。”
所有的事情萧意驰都是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在做，他清楚会发生什么。
萧意驰突然停下，低头瞥了陈琦一眼：“你只需要管好你的舌头就是了。”
“微臣遵旨。”
君王至上，陈琦能一路从太医院的煎药小吏走到今天，也是深知皇宫偌大，能做的了主的也只有皇上一人。
站对位置往往比自己玩小聪明更能靠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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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锦华宫，陆青芜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之前在府里贤妃流产一事简直是闹得轰轰烈烈，如今萧意驰却冷静的跟没有任何感情似的。
她越想越不对劲。
皇嗣之事萧意驰怎么能做到这般淡定，除非他本来就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这么一想，陆青芜突然想到早些时间书禾说的那些话，说贤妃的哥哥如何如何。
当时陆青芜还告诉过兰佳人一定要谨言慎行，身在后宫，管住自己的嘴巴比什么都要重要。
可现下看来，她说的话也未必不可信。
甚至十有八九都会是真的。
陆青芜越想越觉得骇人，她的心里莫名飘起一个不好的想法，但随即否决了自己。
早在太子府时，徐家还算是能上的了什么大台面的家族，萧意驰不可能将这一局做的这么长远。
不会的不会的。
她后怕的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桌上已经开败了的那株晚迎春，枯干的枝丫看的人突然有了烦意。
殿内迎来须臾的死寂，陆青芜没有给自己丝毫思考的时间，她唯一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自己，不要了解也不要插手贤妃这事。
可是。
正思忖着，兰佳人已然悄声走进了殿内。
陆青芜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这么晚了，你怎还过来了？”
书禾行了一礼，随即走到陆青芜身前，她细细斟酌着字句，最后找了些问词：“皇后娘娘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否是病了，要不要臣妾去叫太医？”
她的神色里瞬间充满了紧张担忧。
陆青芜摆摆手，蹙着眉，一改之前平和的语气：“贤妃兄长一事，你到底是从何处听来的？”
书禾微微迟疑，见陆青芜语调里已然充斥着试探之意：“回娘娘，此事是嫔妾宫中的奴婢申春告诉嫔妾的，申春和皇上身边的夏公公是同乡，偶尔也会有说漏嘴的时候。”
陆青芜盯着书禾，也不管事实的真假，轻声细语间都已然藏了犀利的锋锐：“兰佳人，你记住，下面伺候的人偶尔闲话两句也是有的，若是不经查证的话从你宫中传出来，成了流言蜚语，到时候便是真的会百口莫辩了。”
书禾愣在远处，如大梦初醒一般：“皇后娘娘教训嫔妾都记下了，回去后嫔妾一定会严肃宫中闲话的毛病。”
她浅笑致谢：“多谢皇后娘娘教导。”
其实陆青芜哪里懂什么教导，只不过是眼前的这潭水太深，她实在是不想书禾主动扑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