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实在是晦气
翠儿跪在地上，一一交待徐良娣今早吃了些什么。
杏花酥、赤枣金丝汤、清蒸吊鸭和肉丝绿粥，此外还有些燕窝之类的大补吃食。
陆青芜问了太医，以上种种乃至互相之间，没有克制之由，更没有损害孕妇之物。
房内烛火稀疏，若明若暗的照在每个人的脸颊，似将人在黑与白之间摇摆不定。
翠儿屏着呼吸，静静的跪在地上去。
地板很凉，不过一小会时间，翠儿的额头也慢慢生起凉意。
萧意驰还是没有让一众人起身。
房间萧肃无声，原本是日头高照的天，顷刻间便堆满乌云，一层接着一层，似是将这大堇蒙的严严实实。
低空里，乌鸦一声一声唤着，那尖细的声音似乎要与乌云斗一场，拼个你死我活才罢休。
可本是同根，都不是什么吉祥的兆头。
另一边原本欢天喜地的迎亲队伍见此状也慌了神，抬轿的轿夫摇摇晃晃，避着左冲右撞的黑鸦，将陆音柠颠簸地够呛。
喜婆婆走在最前方，拿帕子捂了捂嘴，小声骂骂咧咧，道：“什么晦气日子，迎亲这样的大喜日子还能遇上这堆子死乌鸦…”
真是没想到，沈陆两家喜结亲，却引来满天不祥。
珍珠站在大红轿撵一侧，努力护住快要被狂风吹起来的轿帘，若是被人在大喜之日见了自家小姐的样子，那可真真是不吉利的。
从陆音柠喜欢上沈宽到如今成为他的新娘，珍珠知道自己这高傲的小姐到底经历了多少。
所以，她要护住她大喜的日子，护住她最后一点点吉利。
乌云卷着狂风，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扑了空，宛如一座死城一般。
喜婆婆在前方张罗着锣鼓唢呐，纵然是心里抱怨，也还是尽职尽责。
毕竟，陆府家主给的赏银可不是小数目。有钱连鬼都能推磨，更何况是区区乌云黑鸦。
这边陆音柠刚进了沈家大门，另一边太子府里就传来不好的消息。
徐良娣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保住。
陆青芜抬眼看向萧意驰，那黑沉的脸色终于在听见消息的一瞬有了细微的变化。
眉头微蹙，眼尾上翘，目光缓缓斜视着跪在地上的太医。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几位太医。
淡淡开口道：“自行解决吧。”
“求太子殿下饶命！”
“太子殿下饶命！”
一时间，生命里的绝望似乎蔓延开来，不停的乞求往外溢出。
他们真的太无辜。
“吴越。”萧意驰大声唤道。
“在。”
“把人带下去。”他言简意赅的命令道。
似乎不用说的太清楚，这样的话已经说过无数次。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示意，吴越便知道要做什么。
吴越一招手，身后便涌出四五个兵士，压着太医的肩膀，几乎是将人推出去的。
刚到门口，就被陆青芜叫住。
“等一下。”
听见陆青芜的声音几位太医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地跪在陆青芜脚边。
“娘娘救命，娘娘救命。”
一遍又一遍的乞求在陆青芜耳边乃至整个房间内响起。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陆青芜胸口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挣扎着转过身，看向榻上黑着脸的萧意驰，缓缓道：“殿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徐良娣的身子，太医们好歹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各地名医，相比天下也没有比他们医术更好的了。”
心里不知觉地烦乱不已，陆青芜声线缓缓却又带着几分颤抖。
“殿下，此时此刻处理太医们，实则不算是为刚刚逝去的孩子积福，还望殿下三思。”
说完，陆青芜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地板果真又硬又凉。
许是听见孩子两字，萧意驰原本严肃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动容。
父母爱子之心，至生至死可见。
萧意驰看向陆青芜，原是没有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淡淡来了一句：“你说的有道理。”
太医们悬着的心和不知道去向的脑袋终于在此时安定下来。
“多谢殿下，多谢娘娘。”
本就是寒冬腊月，白茫茫的雪地里若是沾染了无辜的鲜血倒也是骇人的。
萧意驰在外的声名本就不算得上好，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话随处可听。
也是当今皇上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为人才不愿意过多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只笃定一点，萧意驰未来是能坐好这皇帝之位的。
饶恕的话音刚刚落下，内室里又传出来徐良娣凄苦的哭声。
本应该是风光无限好的时候，哪知道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萧意驰三两下跑进内室里，陆青芜看着他温柔的抚摸着徐良娣的额间鬓边，只是道：“你别难过，孩子还会有的。”
会有吗？
徐良娣知道这个孩子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也深知殿下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好也是因为孩子。
没了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恩宠于她而已都只是奢求罢了。
她深知这一点。
只是抱着萧意驰不停地哭，哭的梨花带雨般，只是让人见了就会心疼的模样。
陆青芜实在是看不下去，出了内室，来到院子里。
刚一出门便看见院门口长廊下闪过一个臃肿的人影，陆青芜看的不太真切，又觉得这人的模样有几分熟悉。
是谁呢？
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南栀殿门口？
是要打探些什么还是另有谋算？
陆青芜派了手下得力的小厮悄摸地跟了过去，若是跟徐良娣肚子里的孩子有关，那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虽说太子府不如皇宫，可是母凭子贵的道理却还是适用。
何况，太子府就是小型的狩猎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无其他。
想要和平共处，难！
是日夜晚，陆音柠端坐在喜房，听着屋外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呼和酒杯碰撞的喜悦。
即便是今早出阁时，有漫天的乌鸦又如何。
她如今还不是好好地坐在了此处，静等那心心念念的新郎来给自己掀开大红盖头。
陆音柠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在冬衣节的那个晚上。
她骗沈宽说，陆青芜在烟花巷十八号院内等他小聚片刻。
后又等人到后，模仿起陆青芜的声音先让沈宽喝下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酒水。
等他神志昏迷时，陆音柠才从院内出来将人扶进屋内。
这一幕，偏好让萧意驰派来盯着沈宽的手下全部收进眼里。
朝堂之上，萧意驰知道这一点，便笃死沈宽必娶陆音柠不可。
于是乎，便推波助澜一般，也不算辜负陆音柠痴痴暗恋之心。
陆音柠窃喜又紧张，搓搓指尖静静等着沈宽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