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须臾之梦
荷叶感到封铭异动，睁开眼道：“怎么了？”
“我在想，这一切如果是真的那也挺不错的！”封铭望着房顶说。
这半生，无病无灾，过得虽然累了点，倒也安稳，妻子贤惠，子女孝顺，人生无所求。
“你在说什么胡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觉得都是在做梦不成？”
封铭笑了笑：“确实是在做梦。”
翻身将荷叶搂在怀中，温暖入怀，封铭嗅到一阵热气进入鼻腔，手指开始不安分起来。
“哎呀，都老夫老妻了，也不嫌”
荷叶虽这样说，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嫁给他，村里谁不知他最疼爱自己老婆。
“你呀，别瞎想了，三叔家的房顶又漏了，叫你有空过去搭把手呢。”
“行，明天就去看看。”封铭回应道。
记忆虽然恢复了，可如何脱离这幻境，封铭仍想不出办法。
刻漏上定的时间是半个时辰，在这里就已度过近十年。
外面的时间流逝，这里面时间也在流逝，不会因为自己退出而停止，两边的时间流逝速度似乎还跟自己修炼有关。
刚开始时听见杂声，也只是影响心境。
服下丹药后就能看见具体景象，身体上的感官也在融入幻境。
等丹药吸收得差不多了，不仅彻底融入幻境，就连记忆也慢慢消失了。
若记忆没恢复，又被人强行唤醒回到躯壳中，那自己也跟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差不多吧。
燕行封铭揣摩着这个名字，这幻境中的一切似乎都跟他有关，可自己也就见过他三次面，说过一句话。
封铭又从独孤鹤记忆中翻找。
在他记忆中，那些走火入魔的修士，最后结局是迷失心智，分不清现实与幻想。
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幻想，封铭迷茫了。
在这里近十年，他对荷叶的爱是真，对那几个孩子的感情也是真，身体上的感官也无时无刻告诉他是真。
就这样生儿育女，平淡一生到老，不正是自己所追求的吗？
假的又怎样，感觉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外边世界是真的又能如何，又没有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
想到这，封铭也不去想脱离什么幻境。
就当来这体验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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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封铭的日子也在一件件琐碎小事中度过。
“爷爷，你在讲一遍孙悟空的故事呗！”
几个小孙子拉着封铭衣袖祈求道。
封铭用自己那双粗糙的，布满皱纹的手，摸了摸小孙子的脑袋。
“行，再讲几遍都行！”
几年前，荷叶去世了，正常的老死。
封铭本以为自己不会伤心，直到下葬，封铭都没有哭，没有掉一滴泪。
他始终认为她是假的，他们之间又没有经历什么生离死别，跌宕起伏，百转千回的爱情故事。
两人之间，封铭甚至都不认为这是爱情，他们不过是互相看对眼，然后彼此习惯对方的小毛病。
当从她坟前离开，回到家后，封铭忽然感觉眼前一切变得陌生，哪哪都不对劲，自己好像进了一个陌生人的家。
封铭发了疯似的将有关她的一切拆除，砸掉！直到儿子回来抱着封铭喊了几声爹，封铭这才清醒过来。
她已经消失，再也回不来。
一股巨大空落充斥着封铭内心，一幕幕跟她有关的场景从脑中滑过，明明都是琐碎的日常生活，却难以忘记。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赡养自己的老大，他的态度也在变化。
没了以前小时候对自己的那份尊重，现在的老大看自己更像是在看一个像陌生人。
其他几个儿子，也还是那样，眼里只有那点利益，会因为一点小事，彼此之间闹得面红耳赤。
长时间都在互不搭理。
那嫁出去的女儿，逢年过节倒还会回来看上一眼。
封铭觉得自己在这样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现在也到了死的时候。
给孙子们讲完最后一遍故事，封铭躺在床上，喝下一瓶买来已久的毒药。
就如同上床时口渴想喝水那样，一饮而尽。
毒药入口，感到一股金属味在口腔萦绕，腹部逐渐出现剧烈疼痛，像是刀在搅一样，封铭上吐下泻，呼吸变得变得困难。
这样过了好一阵，封才感觉身上轻飘飘的。
他终于死了，没等看到自己死后子孙们为自己守灵。
更没看见她。
眼前场景再度变换，封铭到了一处偌大的府宅，此时正跪在院门外。
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子，封铭如傻子一样笑了。
这是墨城的出生长大的地方，看来自己每死一次就会重生体验一次。
杀了不到三十人，再重生几次就可以摆脱这幻境了吧，封铭想着。
趁着记忆还在，封铭撞柱而亡。
场景再度变换，他来到田地里割麦。
看着这一片金色的麦浪，微风划过脸庞，太阳直射身上，全身热烘烘的满身是汗，这一切还是那么真实。
封铭拿起镰刀往自己喉咙割下，只感觉脖子一凉，一股暖流顺着脖子往外流，嘴里嗓子眼甜甜的。
呼吸不上来，也说不出话，像是淹在水里，呛得封铭想咳嗽，但咳嗽不出来。
躺在麦地里，封铭感受自己生命一点点流逝。
当身体停止挣扎，眼前景象又再度变幻。
用尽身边一切，封铭找到无数能自杀的死法。
原本以为死亡二十几次就能离开，但死了快三百多次，仍没有离开幻境，封铭已经死得麻木。
又又一次死在镰刀下，封铭总算回到现实世界。
看着刻漏上记录的时间，仅仅过去一个时辰。
原本是在修炼，现在真气却没有增加，反而已经降了大半。
一个时辰，一场以命相搏的战斗，真气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消耗得这么快。
封铭在青牛村待了七十多年，那里灵气稀薄，修炼十分不易。
那段时间里封铭除了用灵石补充，没有进行修炼，就这样还每隔一段时间用真气给村民治病。
七十多年过去了，他的真气也不过消耗了三分之二。
若不用真气，七十几年的时间就靠那几块灵石，封铭能一直保持原样。
看来真的没法修炼了，封铭彻底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