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幸好啊，你的手曾放在我肩膀
齐蕤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倒车影像，努力把车挪进车库，累得满头大汗。最近车库换了个芳邻，是个大家伙，虽然没有越界，但两车之间的距离小了很多，这让本来倒车入库就困难重重的齐蕤更加雪上加霜。电话响起，是景睿。齐蕤没接，响了几声断掉了。齐蕤终于停好了车，准备拨回去，景睿再次打进来了。
“齐姐，我……”
“嗯？怎么啦？”齐蕤听出那边的声音有点哑。
“我做的项目评估出来了，没达标。我刚刚去了马总办公室。”那边有浓浓的鼻音。
“嗯，然后呢？”
“马总没有怪我，反而鼓励了我。但是我绷不住，流泪了。我刚刚有点难受。”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齐蕤转身几步快速走回车旁，拿出钥匙，打开车门，一气呵成。
“不不不，你别来，我已经没事了。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你确定？不需要我过去？”
“我确定，我已经没事了。就想和你说说这事。”
“好的，你说，我听着呢。”齐蕤坐在驾驶室，手机放在仪表台，打开了免提，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其实早有预料，当时之所以没有坚决反对，一是因为齐蕤不想伤害一个年轻人力争上游的心。景睿在公司没有任何背景和后台，如果要脱颖而出，只能靠自己实干打拼。而所有的上升通道都不会对只是勤奋努力的人敞开。他在文旅部小心翼翼地蹉跎那么多年仍然是缺乏建树。职场上，勤奋努力是基础，但有人提携实在是太重要了。景睿有能力，有野心，齐蕤希望他能被看见，被更多的人，被更多的高层看见，她愿意为他创造更多的机会。二是因为上次和老马谈过此事之后，她知道这个项目对于景睿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依景睿的性格，一定会全力以赴。这次即便是力有不逮，但结果是领导们对他有了印象，这很重要。齐蕤不想以恶意去揣摩景睿在老马面前哭泣是出于什么动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她对老马的了解，景睿在老马心里是“别人的人”的这个标签已经撕下来了。所以，其实这结果不坏，甚至还算歪打正着。他在认真地付出，不管过程的曲折，总之殊途同归就好。
可是，为什么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我那么心疼？为什么我那么想要赶过去在他身边，陪着他，安慰他？
“好啦，没事啦，来，隔空抱抱你。”齐蕤放低了声音，像哄菲菲一样，轻轻地说。说出来，自己都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嗯，谢谢姐。我心里好多了。”
“早点回家休息，接下来还有善后的工作。需要我做什么就打电话。”其实齐蕤早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需要为此事的所做的善后工作了。凡事必先做好两手准备和预案是她一直以来的风格。
“好的，我会的。”
这是景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齐蕤面前的“真情流露”。别看他平常都是笑容满面，但那些笑容少及眼底。有时候齐蕤会冷眼旁观，上一刻他还在插科打诨，谈笑风生，人群里闪闪发光。下一刻坐下来，眼神就会变冷，仿佛刚刚那番热闹是幻象，可叫到他的名字时，他马上又会进入上一个状态。他很少有主动提及他的过去，提到时也大多数是轻描淡写。好像他一直在输出他带给别人的情绪价值，却从不求回报。其实任何一种关系、一种感情都只有双向奔赴的时候才是最真实可靠的。虽然他看起来已经融入了市场部这个集体，但更多的是大家在他的“魅力”下认同了他，而他始终游离在外。齐蕤总觉得他们之间始终有一层隔膜存在着，不能真正做到交心。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齐蕤并没有摆出领导的架子，反而事事都是以商量的口吻在和他沟通。最让lily诟病的就是周末加班。市场部周末加班是常事，在上半年开拓市场的时候更是每个人忙得都没有周末这个概念。可是，景睿周末是不能加班的。原因是他和老婆是周末夫妻，他周末必须在家陪老婆孩子。lily曾经吐槽：“和岳父岳母住在一起，又有一个能干强势的老婆，平常都是良父，周末还要做贤夫，那就不该到我们这里来呀！您当初就不该选他，现在您多累呀，而且您太迁就他了。”
是的，齐蕤也觉得自己特别迁就特别惯着景睿。以前小方在市场部的时候，齐蕤和他都是分工明确，但又互相体谅。说实话，那时候，齐蕤更轻松。小方讷言敏行、沉稳可靠，但稍显呆板无趣。景睿呢，机灵能干，长袖善舞，让人心情愉悦。再能干强悍的女人，她还是需要有人提供情绪价值的。齐蕤愿意惯着他，宁愿周末自己加班多一点，也尽可能地让他呆在家。甚至一到周末，她都自动切换成对他的“勿扰模式”，不打电话，不发消息，就当此人已经消失一样。这些一方面是齐蕤心甘情愿的体贴，另一方面也是她的性格所致，她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扛，能自己做的事绝不假手于人。所以齐蕤对于lily的打抱不平并没有强烈的共鸣。
景睿对于齐蕤的这份体贴也应该是有感受到的，他会表示感谢，然后嘱咐齐蕤不要过于辛苦。不是一定要加的班就不要加，等到上班时间再来做。多么苍白的安慰呀！按西方的说法，射手座的男人一贯是渣得明明白白，他们爱自由，讨厌被束缚，对于自己不爱的东西，从不付出。按中国人的说法，皮肤薄、嘴唇薄的男人生性凉薄、是捂不热的。
可这个捂不热的人今天主动打电话来表达了自己的情绪，还是这样的一种情况。这让齐蕤有些猝不及防。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在他心里，齐蕤也是有一点点不同，是可以信任和依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