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片云掉落在我面前

    菲菲送给齐蕤一个她在商店淘到的咖啡杯，淡紫色，质感很好。齐蕤平常不舍得用，只有稍微闲暇一点可以手冲的时候会拿出来。秦磊从不喝咖啡，喝茶也偏爱铁观音和碧螺春。他认为用各种器具花大量时间手冲出一杯苦涩的咖啡这件事不过是齐蕤的小资情调在作怪而已。但齐蕤很享受把豆子放入手磨咖啡机，慢慢手摇出粉末。将滤纸放入滤杯打湿贴合。再将咖啡粉倒入滤杯摇匀，缓缓注入水，从内到外再从外到内画圈圈。咖啡液从滤杯中一点点流到杯里，这个过程让齐蕤非常着迷。深吸一口气，让咖啡杯上袅袅的香味沁入心脾，然后端起来小啜一口，这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啊！就算秦磊或者别的人觉得她挺装的，她也毫不在乎，只要有时间都会为自己手冲一杯。她满足地叹息，站起来，伸展一下手臂，活动一下身体。景睿走进来，“齐姐”的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老马在电话那头让她抽时间去一趟郊外的几所小学，就一个研学合作项目先摸摸底。近几年，中小学生研学项目开展地如火如荼。齐蕤在几年前教育界的风向刚刚有矛头的时候，就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商机并做出了积极的响应。中盛集团和本市教育界本来就关系匪浅，这几年拿下来的项目不仅让中盛创收，更重要的是提升了中盛集团在业界的口碑，确立了在研学项目这块的不可撼动的地位。市区大部分中小学研学活动的策划、筹备和进行都是由中盛负责的。齐蕤年初就和老马谈到了想要拓宽到区县和市郊的学校，老马表示了赞赏和支持，已经开始了高层的联系。现在应该是初步有了眉目，需要齐蕤具体去调查了。

    齐蕤看了看才喝了几口的咖啡，皱了皱眉，端起来一饮而尽，让苦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景睿，你马上联系老田，我们要出去一趟，你和我一起去。”齐蕤边说边开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一点的托特包，往里面放阳伞、水杯、眼罩……

    “好。”

    一小时后，他们已经到了第一个学校。学校保安很负责地登记了各种信息，然后指点了校长办公室的位置。在路上，齐蕤已经联系过了，于是很快见到了校长。双方交流很愉快，就项目达成了初步一致的设想，就等接下来谈细节。从这个学校出来，齐蕤很满意，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学校。从第二个学校出来已经接近中午，大家随便找了个路边小镇吃了个简单的午饭。如果回公司下午再出来就有点耽误时间，不回公司呢，这镇上也没个可以休息的地方。镇上没有酒店或者旅社，即使有，齐蕤也不太乐意去。镇上唯二的茶馆和唯一的奶茶店要么人声鼎沸地坐着吹牛闲聊的老头子们，要么稀稀拉拉地摆着几张看上去就不舒服的塑料凳，有几对小情侣在窃窃私语。

    老田把车停到了一个巷子里头，熄火。“我是不睡午觉的，你们习惯了中午要休息一会儿的，就在车里眯一会儿吧，我去周围转一转。”

    “我和你一起去，顺便抽根烟。”景睿也跟着下了车。两人向着巷子外走去。齐蕤中午一般是15分钟的午觉，除了咖啡，这是她下午精力充沛的保障。她也不是个精致挑剔的人，随遇而安地打个盹也没什么，何况，他俩都那么体贴地把车让给她了，她也不能不领情不是？

    可说是巷子里，仍然会有小孩子跑来跑去，有人偶尔路过，加上座椅实在不舒服。齐蕤发现自己无法入睡。索性开了车门，去找景睿。景睿看到她，有点迷惑“齐姐，你都醒了？”

    “嗯，我中午一般只睡十分钟，你去睡会儿？”

    “好的，我这就去，你和田师一会儿就来叫我。我怕我醒不来，嘿嘿。”

    年轻人睡不醒嘛，理解。齐蕤挥了挥手，沿着小镇的街道逛起来。中午的太阳很辣，镇子很小，齐蕤磨磨蹭蹭逛了三圈了才过去了二十分钟。最糟糕的是她已经被蚊子咬了一腿的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老田，想问一下他在哪里，老田没接电话。齐蕤回到商务车这里，车门虚掩着。景睿歪在座椅上，眼镜挂在胸口睡得正香。

    齐蕤犹豫了一下，但腿上手上的包痒得她不停地想去抓。最终她还是轻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咫尺之外，景睿有轻微的呼吸声。齐蕤转过头，第一次近距离地仔细端详他。拿下眼镜的景睿眉清目秀，有着更分明的轮廓，皮肤很薄不白，但清清爽爽。五官并不出彩，但很和谐。齐蕤自己忍不住笑了，这算什么？偷窥？景睿好像感应到她的笑一样，皱了皱眉，往另一边挪了挪。挂在胸口的眼镜眼看就要掉下来，齐蕤连忙扶了一下，想把它挂回去。这时，他刚好偏过头来，他的脸恰好轻轻地擦过她的手。手背上轻柔微温的触感让齐蕤愣了一下。由于记忆里一些不愉快的往事，齐蕤平常非常厌恶和男人的皮肤接触，即便是和秦磊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如果太黏密，齐蕤也会下意识地分开。但是这次齐蕤却没有厌恶的感觉。鬼使神差地，齐蕤伸出手，三根手指隔着几厘米虚空地轻轻地拂过他的眉和额头。她又伸出食指，作势要戳戳他的脸颊，指尖缓缓滑过鼻梁，很好，没有异样。齐蕤正在想要不要真的抚上这张脸时，景睿的手抬了起来。齐蕤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向后靠在椅背上，拇指滑过另外四指，无声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