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推着走，跟着生活流
齐蕤擦了下额头的汗，抬头看了看前面几步之遥的景睿，叹了口气。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只是岁月不饶人，到底是跟不上年轻人的脚步了。景睿个子本不高，但这些年一直保持着瘦削的身材，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上更高。他走路很快，身体微微前倾，从侧面和后面看上去背有轻微一点驼。到市场部一个多月了，工作适应得很快。和当年那个真正的职场小白不同，这些年的历练早就让他脱胎换骨。对于不熟悉的业务，他很愿意请教，一口一个“x哥”、“x姐”喊得脆生生的，让人心生好感。
市场部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按部就班要做的事情一大堆不说，各级大小老板们会有突如其来的工作安排，毕竟作为中盛这样的处于转型期的老牌教育咨询公司，什么事要说和市场部都是能多多少少牵扯上的，何况市场部是老马最信得过的班底。市场部下分了几个小组，总共小十几号人。组长们集齐了从三十多岁到五十岁的或多或少带点油腻的中年大叔，职员们也囊括了从三十多岁到五十岁当仁不让自带八卦属性的少妇大婶们。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齐蕤一向厌烦花精力在处理各种人际关系上面，好在她独自一间办公室，除去工作，私下和这一众下属鲜有交集。秘书lily又是十分得力能干且嘴严的铁粉一枚，因此，齐蕤对市场部的人际环境比较放心。
“齐姐，这是上个月的数据，以及同期去年的数据，我发现今年咱们在宣传方面的投入超过了去年，但效果却不如人意。”景睿大刀阔斧地走进办公室，顺手将一份材料递给齐蕤，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背自然地向后靠去。
“嗯？”
“我们为什么要印刷那么多纸质的宣传品呢？在现在自媒体这么发达的时候？这笔钱难道不应该省下来吗？”
“我们也有做自媒体，还运营得不错。”
“纸质印刷品的内容也很老土了，跟不上时代了。”
“那你想想怎么改个版？”齐蕤勾了勾嘴角。
“齐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景睿伸直了身体，放在身体两侧沙发上的手合拢撑着瘦削的下巴，目光炯炯地看着齐蕤。
“可我就是这个意思。”齐蕤也满脸笑容地看回去。
“好吧，那我下去想想。”景睿干净利落地站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lily轻轻地叩了几下门。
“请进。”
“齐经理，刘总要的材料我已经拿过去了。您今天要签字的文件在这里。另外，下周要接待洪州来的客户，您看酒店订在哪里？”
“订在锦江吧，上回他们赵总很满意。”
“好，我马上安排，齐经理，我……”
“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在关系一般的人面前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时候就不说。交浅言深可不是好事。但在亲近信任的人面前就可以。”齐蕤笑眯眯地看着lily。lily是市场部的一群中年妇女中的清流。四十出头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皮肤白嫩，身材苗条。每天的瑜伽练习雷打不动，对饮食和作息极度自律。最关键的是她从不参与任何小团体，从不对各种八卦表现出兴趣，除了有洁癖这一点，简直就是完美的秘书。好吧，其实作为秘书，有洁癖应该是优点。
“景经理的嘴很甜呢！他才来多久啊？大家都挺喜欢他的。”lily嘴里说着好话，却一脸嫌弃。
“哦？你不喜欢他啊？”
“没有啊，他安排我的事我都认真完成就好啦。喜不喜欢的不重要吧？”
“哈哈哈哈”齐蕤没忍住笑了出来。
“嘿嘿嘿”lily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为什么？”
“在外人面前立宠妻人设的男人都是在消费老婆。”
“啊？！”
“这可是您上次在聚餐的时候说的呢！”
齐蕤扶额。好吧，自己是经常会冒一些乍听很有道理实际全无用处的句子来。做了二十多年的市场营销，嘴皮子还是很溜的。套用一句如今网络鸡汤文：你的气质藏于你看过的书，电影，走过的地方，遇见过的人。别的不说，周围的人里看书、观影、旅行能超过她的寥寥无几。所以，她时有短句，被lily奉为“金句”。
“大家都很喜欢他？短短一个多月，他怎么做到的？说明他有过人之处嘛！”
“他经常去找大家聊天啊，一口一个“姐姐”喊得大家心里熨帖。他还会给姐姐们讲笑话，耍魔术……”
“所以这不是很好吗？咱们市场部都和和气气的。”
“齐经理，您也喜欢他这样的下属吗？”
“没有啊，我安排他的事他都认真完成就好啦。喜不喜欢的不重要吧？”齐蕤笑着把刚刚这句话还给了她。
两人相视一笑，lily将房门带上出去了。
宠妻？深情？呵呵，秦磊的人设还不止这些呢，勤俭节约，贤夫良父。可个中滋味又怎能与外人道也。
公司的福利之一是员工只用花一块钱，就可以在餐厅吃午餐和晚餐，非常方便实惠。可再怎么方便也不可能比得上家里的饭菜，何况秦磊是出了名的会做菜。所以齐蕤中午大多数时候会在公司吃午饭。可很少晚饭在公司吃，即便加班，她也宁可不吃或者点外卖。仿佛这是一种默契，只要我没有一天三顿都在公司吃，那我也还是个有家的人。
“齐姐，”景睿端着餐盘在旁边坐下来。然后又站起来去拿了碗给齐蕤盛了一碗汤。“南瓜绿豆汤，解暑。”
“谢谢！”
“我把印刷的宣传资料做了些小调整，下午拿过去给你看看？”
“好。”
齐蕤心想要不要告诉他，其实改不改有什么关系呢？正如他所说，纸媒已经没有什么作用。实际上公司的线上营销、微信公众号以及直播就是从齐蕤到市场部以后开始的。齐蕤自己还曾经不止一次充当直播呢！纸质宣传材料之所以还保留，一来是得有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应付上级主管部门的检查。二来，集团老总小舅子的广告公司一直是唯一合作伙伴，这条线可不能断。可这些话现在告诉景睿还为时过早。算了，再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