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乱神

    我转念一想，这也确实可能是某种肉食，毕竟我印象里道士没有不可以吃肉的禁忌，甚至喝酒都在允许的范围之内。但既然纳源说这是一道素菜，那我也没必要多想，就当他们厨艺非凡好了。

    其实不仅我注意到了这道菜的鲜美，其他三人在吃了一口之后也是赞不绝口，桑笑笑甚至说还吃出了某种坚果的味道。由于饥饿和疲惫，我们很快就吃完了这一餐，草草将餐具和桌面收拾好，我们便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在彻底睡着之前，我还在忧虑今天是否还会通宵做梦，每次纷繁复杂的梦境都使我疲惫不堪。我都怀疑我的判断能力出现问题就是因为休息不好。

    奇怪的是这一夜竟然没有做梦，也许是因为现在在道观之中，有所谓诸多天神庇佑，没有其余的东西来干扰我的睡眠。

    无梦的几个小时时间飞快，铛铛的敲门声再次唤醒了我。

    我匆忙套上衣服去开门，原来是纳源来通知我们方丈已经在庄祖殿等候。我们四人换好衣服，匆忙收拾一下，便跟着纳源前往。

    纳源打着一盏红灯笼走在前面，我们四人跟在后面，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我们所住的客房应该是在观内比较深远的地方，或者说整个道观的住房都在这一片角落。

    经过将近二十分钟的脚程我们终于又来到了玄霄宫的正门位置，也就是庄祖殿的大门。

    庄祖殿台阶下有两口烧香的石质香炉，而炉中还插着正在燃烧的手腕粗细的檀香，正在飘出缕缕香烟。看到这个场景我不禁有些奇怪，难道这地方还经常有人来进贡香火？于是向纳源提出了我的疑问，纳源回答是他们观内道士自己的供奉的，平常来烧香礼拜的人并不多。我还想再留意一下那两口香炉，但纳源催促我们避丹道长已经等候多时。于是纳源带我们攀阶而上，跨过门槛，我们便进入了玄霄宫的第一个殿堂，庄祖殿。

    殿内放置了八九蒲团，但只有三五道士盘腿坐在这里，空出来的位置像是留给我们似的。

    听到我们进门的响动，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道士起身面向我们，纳源便介绍这便是避丹道长，随后便自行离开了。

    我们四人也分别做了介绍，并且讲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

    避丹表现出了欢迎的态度，随后向我们介绍起玄霄宫，说这里是白地教的圣地之一，主要供奉的是白地教的人杰——庄丹老祖。

    而我们面前的这座神像，也正是传说中著下《路行经》的庄丹。

    随着避丹抬手示意，我们也抬头看向眼前巨大的塑像。

    就在我看到这土偶的一瞬间，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形象就是我初来夜路的时候遭遇的那只巨型章鱼，巨大的瞳孔仿佛有摄人心魄的能力，让我站在这里不能动弹分毫。我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又出了什么问题，但那个肺状头部的纹理以及伸出的大小触手的细致程度让我确信，这座披着百衲衣的神像就是那个可怕的存在。

    而主神像左右侍奉的小像，就是那富有榛子气味的甲壳章鱼，无数小型的甲壳章鱼堆叠在一起，垒出一个大概的人形，披着灰蓝道袍，左边的手持一个瓷瓶，右边的手捧一本书卷，书卷上写着的赫然是“路行经”。

    看到这幅景象我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在不停翻涌，像是要爆炸开来。我努力地从“伪支配者”或者说“庄祖”的神像上移开目光，看向周围的同伴，他们无一也是一副被震慑住的状态，我用力推了推他们，他们才分别从惊愕中缓过神来。

    我们再看向避丹道士，他脸上还挂着如有若无的笑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赶忙拉起桑笑笑几人向外奔去，发现原来不仅仅是殿内，就连整个道观都是一副诡异景象。

    我们脚下的台阶由各种人骨堆砌而成，已经摩擦地有些打滑；我们几乎是从台阶上滚落下来，差点磕到香炉才终于停下，而那两个硕大的香炉，也是人骨包着人皮，甚至狰狞鲜活的五官还在我们面前因为气流轻轻抽动；而香炉里的粗大的香烛，竟然是已经蜡化的胳膊，那缕缕香烟也成了蛋白质和油脂燃烧的臭味。

    我们再次搀扶起彼此，惊恐地看向避丹和他的几个徒弟，他们作为人的面目也逐渐狰狞，像是融化一般变成一堆烂肉，又重塑成几条触手，肤色的触手将眼球牙齿这些器官分散顶起，蠕动着发出模糊的字节。

    不知何时，纳源道士站在了我们身后，手里还挑着灯笼，但是木棒的前端已经变成一个头发被系在上面的人头，那涂满血的人头两眼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我们，仿佛我们才是置他于死地的罪魁祸首。人头的嘴巴大张，舌头从中伸出直到下巴，舌尖还燃着颠颠火苗。

    我惊愕地说不出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我突然听到桑笑笑小声说，“哥，你看天……”

    我仰头看向天空，却发现夜路黑暗的天空变成了各色的流光溢彩，各种光影之中，还夹杂着各种不明意义的器官，那边一个眼球不停翻动，另一边一个心脏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跳动，我们的头顶的这片天空像是一片破碎的肝脏，在各种色彩云雾中缓缓翕合，笼罩在整个玄霄宫的上面。

    原来漆黑的天空之中没有各种神仙，有的是宛如一片混沌的狰狞。

    我们慌张地跑到山门位置，却发现红色的大门紧闭，我们只能七手八脚地自己拉开门闩，纳源道士就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提着手里的人头灯笼，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忽然，山门内壁两侧忽然有什么动静，赵子豪打开手机一照才发现，原来内壁供奉着四座天王像，左右各两个。而现在这几个披着金银甲胄的高大泥塑，正在活动这向我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