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表象
“听到自己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一瞬间觉得安托万给我吃下的毒草都不算什么，但是我立刻反应过来我要和尊平一起出去，但是他现在却不在我身边。我努力地向安托万表达，我爱人，那个和我一起的男人在哪里。但是你还记得吗，我前面就说过了，他是个骗子，混蛋，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把戏。他全然不顾我的表达，就在那里表演着独角戏，伴随着他的手势展示，我终于看清楚不远处尊平的情况，他被铁链束缚着四肢在两条矗立的铁棍中间，身体也向我一样因为中毒向下瘫软。他身下是茂盛的青草，就像我们吃下的那种。
我努力地呼喊尊平的名字，但是终归是徒劳。安托万还在表演，说，‘一切愿望，都是有代价的，那么这位女士的愿望的代价是——她的爱人，这位男士要成为夜路之子！’
安托万说完，我看不到的周围轰然响起剧烈的呼喊，像是有无数人在围观我们的惨状，并且以此为乐。
不等狂热的呼号声音消减下去，安托万继续说，‘那么事不宜迟，各位兄弟快快为接纳新的兄弟完成仪式，不要让这位女士等待太久！’
安托万话音未落，周围冲上来不知多少赤身裸体但浑身涂着黑色油墨的男性，他们七手八脚地撕掉尊平身上的衣服，随后将自己身上的黑色油墨蹭在他的身上，安托万也加入了他们。他们像一群疯子，眼里只有这种狂欢，对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乎。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仪式终于结束了，他们终于把尊平放了下来，推搡着把他赶到了我面前。这时候安托万又从旁边挤了出来，对尊平说，‘现在你已经是夜路之子了，我的兄弟，现在就由你来帮这位女士完成他的愿望吧！’
安托万说完递上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
“如果不是那个混蛋给我拿出一把刀来，我差点就信了他们能送丹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胡尊平打断了朱丹的讲述，脸上还是一副冰霜模样，不过现在我倒也能理解了，初到夜路就遭遇了这种事情，任谁都是难以走出的一段阴影，“我原本以为吃了那个致幻的毒草，再加上他们疯狂的仪式我就拥有了把丹丹送出去的能力，结果他们所谓的‘离开’就是死，不过也许按那些疯子的理解，割断所有对于外面的牵挂才能真正属于夜路之子，他们想要我也成为像他们一样的疯子。”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要我说，他们不仅是一群疯子，就连智商可能都退化了，像是一群原始人一样，”胡尊平轻蔑地撇了撇嘴，“如果我是他们的头领，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拿到刀？我接过刀来直接刺死了那个叫安托万的混蛋，把他一推，又拿着刀划伤了几个疯子，抱起丹丹就闷头跑。我估摸着当时那个毒草的药效已经差不多了，不然我也没力气反抗。疯子终归是疯子，一群乌合之众……”
“尊平就一直抱着我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回到了主路上。但是当时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车子留在加油站，我们也找不回去了，尊平身上甚至连件衣服都没有。”朱丹接着讲下去，“好在我们遇到了薇科蒂妈妈，她把我们带来了这里，我们就在这里一直待到了现在。”
“以后遇到了自称夜路之子的人，或者骗你吃什么东西的人，你最好小心点，除非你想加入他们。”
“你们遇到薇科蒂之后，大概走了多久来到这里呢？”我想知道教堂区相对夜路是一个固定的地方，“有没有经过其他建筑或者标志呢？”
胡尊平和朱丹对视了一眼，一起表示了否定，“见到薇科蒂妈妈之后，也就步行了十来分钟，就到这里了。”
“没有见过加油站、路碑或者其他任何东西吗？”我再一次确认，得到的还是否定的回答。如此看来，每个来到教堂区的人在遇到薇科蒂之前可能都在不同的路段，但无论在夜路的哪里，见到薇科蒂并且跟着薇科蒂走的话，十几分钟就能到达教堂区。
我不禁怀疑，薇科蒂难道有扭曲现实，或者说扭曲夜路的能力？根据《夜路圣经》的记载，薇科蒂原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聋哑女性，但是在与血月签订契约之后，她成为了负担着埃德姆教兴亡重任并且拥有夜路神秘力量的“圣母”，现在的薇科蒂，恐怕已经是夜路的一部分了吧。
说到薇科蒂这个名字，这也只不过是《夜路圣经》里的记载和教堂区众人对六名哑女的称呼，而她们真正姓甚名谁，在《夜路圣经》中也完全没有记载，即使获得了所谓永生的能力，但是也不过为埃德姆教服务，也不知道这种永生是否是一种悲哀。
在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房车的门突然被敲响，张典起身去开门，原来是桑笑笑过来了。桑笑笑说休息了一会觉得自己一个人无聊，于是就出来找我了，和别人打听了一下知道我在这里就直接过来了。
“没打扰你吧哥？”
“没有没有，我刚刚在那边弄了夜路奇物的信息，赵子豪说这边有认识李寒天的人，我就过来打听打听。”我向桑笑笑解释，“他们还没讲完，你要不要坐下一起听一点。”
桑笑笑欣然接受，简单又做了一下介绍，张典和金俊汉又开始了讲述。
李寒天和金俊汉的聊天结束之后又休息了不多时，林贵单便邀请李寒天一起去三十楼吃东西。两个人单独行动，自然是要带上李遇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口角。
李林二人带着李遇见走后，其他四人继续在二十三楼无所事事，几个人的想法都是既然这里不愁吃喝还有李寒天这个保护伞那不妨先等一等，等到李寒天他们决定离开了在考虑如何出去的问题，毕竟几个人尚且没能力自保。
李寒天和林贵单走了没一会很快就返回了二十三层，不等四人发话，李寒天先激动地抢在前面，“各位，你们猜怎么着……”
“嘿，您猜怎么着？”林在硕躺在一边，单臂大回环嘀咕了一句，不出意外又被金俊汉杵了一胳膊。
“……咱们捡到宝了！”李寒天的喜悦溢于言表，“我和单子刚刚吃完东西，带着遇见去了楼下还没清理的楼层，结果我们就往那里一站，什么都没做，那些‘沥青’就自己往后退，遇见只要放开嗓子号一声，那效果比我割大动脉都管用！有这小家伙，估计能很快完成清理了！”
“这小家伙这么厉害？”张典对这个小小的不速之客有点刮目相看，起身走过来仔细端详李寒天怀里的这个“宝贝”，“你确定他没别的问题吗？”
“我第一反应是他和我一样被夜路化了，或者像你们说的他可能是个夜路的怪物，”李寒天赶忙解释，“但是你们仔细想想，他一来到夜路血液就是红色的，没有像我一样是透明血，还有林运动员生下他的时候，你们还记得吗？”
“当时咱们和‘沥青’打得不可开交，但是林运动员带着他一进来，那些东西就好像受到了遏制，”林贵单接过话茬，“而‘沥青’就在他降生的一瞬间，快速溃散，就连整个房间都干净了。”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让那些怪物很害怕吗？”张典原本想捏一捏孩子的小脸，手停在半空。如果这孩子身上有什么“毒物”能驱散怪物，会不会对人也有害呢？
“他就是个小孩，哪儿有啥东西，如果有，林运动员身上不也得有？”林贵单看出了张典的顾虑。
“那他是靠什么让那些小李同志都搞不定的东西害怕的呢？”张典问。
“煞气嘛！我就说了这孩子身上是有煞气，他是克人的，不光克人，怪物也克——要不然能莫名其妙赶走那些怪物？”李天方接着讲自己的那一套理论，“煞气能看得到吗？看不到。煞气能检测出来吗？检测不出来。你们不信这些，信科学，科学能给你解释什么是煞气吗……”
看着李天方又拿出来来自老家的占天卜地的道理，李寒天和林贵单都有点哭笑不得，张典也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只有两位不了解玄学秘术的外国人被他三言两语迷得五迷三道。
“您别说，夜路有夜路的道理，夜路有夜路的玄学，”李寒天顺着李天方的理论说了自己的想法，“咱们终归是只看到了夜路的表面现象，还没闹明白夜路中各种事物的运行逻辑。就比如说血月，夜路的血月和外面世界的满月一样，会引起整个世界的变动，这是夜路和现实的联系……”
李寒天忽然想起来眼前这四人是初到夜路，根本没见过血月，“抱歉忘了你们没见过血月，想知道是啥一会可以看我的笔记。话说回来，我想说的是‘逻辑’。夜路的运行，或者夜路当中的任何事物，包括我们，是有一套内在的隐藏逻辑的。只看夜路，我们什么也得不出来，因为夜路是表象；只看我们的世界，我们也什么都得不到，因为也是表象。但是各位，我们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