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阿暮的一生
“宿暮你又骗我,你就是仗着我爱你才这般肆无忌惮的戏耍我。”
寒风肆虐的悬崖边,男人满身狼狈的蹲坐在雪地里,动作小心翼翼的怀里是他视若珍宝的女人,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滴落,砸在了女人的脸颊上。
宿暮站在他们背后乌泱泱的人群中,听到男人叫自己的名字一脸疑惑地靠近他们。
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两人背后她才发觉,这里的人好像都看不到她,他们都面露悲伤,可不知为何,宿暮觉得他们的悲伤远不及面前这个男人的万分之一。
忽然,她心脏猛的一疼,像是被针扎一般,疼得她控制不住弯下腰蹲在地上捂住心脏,却不经意间瞥到了男人怀里的人。
看到女人脖颈处的红色狐尾胎记,她的心忽然漏了一拍,目光缓缓上移朝女人的脸看去。
在看到那人的脸后,她瞳孔骤缩,男人怀里抱着的人竟与她一模一样,连胎记都一样,她敢肯定那就是她,可是为什么自己明明活着,明明就站在这里,那个人却死了,和自己长得那样像。
她忍不住想要拍拍那个男人的肩膀,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料刚走过去,一道有突兀的声音传来。
“宿暮!快醒醒,聚会要迟到了。”
再睁开眼,宿暮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久久没有回神。
又是这个梦,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她已经不记得了,这个月她夜夜做相同的梦,梦里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们同名同姓,性格却大不相同。
梦中的她是天上的神女,爱上了一位战神,她亲眼见证了二人是如何相识,那战神渐渐地对神女暗生情愫,而神女却像是个没有心的人,没有七情六欲,白日里总是一副冰山模样。
几千年的陪伴如走马观花,她一个月就看完了,她看到那神女后来似乎是懂得自己的情意了,还没来得及表明心意就要打仗了,而她昨晚做的梦就是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她没有看到那场大战,她看到的只有男人悲伤到毫无生气的背影,嘴里一直呢喃着那句话,不知为何她看到男人这般模样,她的心像是撕裂般疼痛。
“你怎么还坐在床上,快下来了,赶紧洗漱一会儿聚会要迟到了。”
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苏萌嘴里嘟嘟囔囔,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你,你怎么哭了?”
宿暮还没有缓过神来,转头看向门口的好友,听到她说自己哭了才反应过,伸手摸了摸有些凉意的脸颊,湿漉漉的触感,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早已经泪流满面。
苏萌三两步跑过,满脸急切地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没发烧呀,你怎么了暮暮?哪里不舒服?”
“萌萌,我又做到那个梦了。”
宿暮擦掉脸颊上的泪珠,平静的开口道。
她经常做这个的梦的事早就告诉了苏萌,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两人大学毕业后就合租了,关系就像家人一样无话不说。
苏萌听了她的话也是一脸愁容,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握住宿暮的手,声音微扬:“对了暮暮,我听说梦都是预言,要不然我们去找神婆看看吧!”
原先宿暮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是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梦,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她和那个神女究竟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迅速从床上起来,三两下收拾好了自己,二人就一起出门了。
不一会儿两人就坐车来到了郊外的一条小巷子口,宿暮四下打量这个小巷子。
在这个车水马龙,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的城市里,这个小巷子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苏萌拉起宿暮的手,语气里略微有些期待:“暮暮,我们进去吧。”
“好。”
宿暮没有犹豫,借着苏萌的力也迈开了步子。
“停下。”
两人刚走两步,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突然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阻止了两人继续往前的脚步。
宿暮走上前,下意识将苏萌护在身后,谨慎地眯起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沉着声音开口道:“什么人?”
那道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回答宿暮的问题,而是不紧不慢的说着自己的要求:“是非堂一年只接一位客人,你们谁来?”
巷子口的宿暮听到她的话没有立即动身,她一直皱着眉,凝视着声音的来源,似乎是在凝视声音的主人,眼里满是诱惑和试探:“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你的?”
“梦境缠身一月有余,姑娘你如果再不解梦,你迟早会陷入梦境再也醒不过来。”
宿暮听到她的话眼睛猛然一睁,神情变得紧绷,呼吸沉重,额头也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她抿着唇没有开口说话。
但是身后的苏萌却没忍住,一脸惊讶的看向她,声音有些上扬:“暮暮你快进去让她看看,她竟然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那肯定是可以治好你,我在酒吧等你。”
说罢苏萌就没再停留,转身去路边拦了一辆车,扬长而去。
“你不是想要搞清楚梦境里的谜团吗?来吧,路上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
宿暮看着好友离去的背影没有再犹豫,迈开坚定的步伐走向巷子深处。
一只脚刚走进巷子里,宿暮就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事物在发生变化,她虽然有些惊讶却也牢记那人说话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继续往前走。
忽然她的前方出现一张木床,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女人围在床边,床上时不时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下一刻,一道婴儿嘹亮的哭声响起,她才知道她看到的是女人生孩子的场景。
她刚想走近些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忽然变成成千上万的颗粒向自己飘来最后消失。
就在她还震惊在面前的一幕中,眼前又出现了一幅场景。
一位大约三四岁的奶娃娃在长满了杂草的院子里玩耍,门外来了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有男有女忽然来到她面前,把奶娃娃围住对她拳打脚踢,嘴里还咒骂着:“打死你这个废物,竟然天生没有灵根,真给我们家丢脸,打死你!”
宿暮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一幕,那奶娃娃这般年纪,挨了打本该哭出来的,却一声不吭,眼神空洞的看着她。
她刚想走上前试图拦住这些孩子,还没走到地方,眼前的画面如同方才一般,再次消失。
画面一转,眼前又浮现出新的画面。
刚刚还三四岁的奶娃娃此时已经八岁,虽然还是个孩童,却不难看出她极好的底子,只是依旧是眼神空洞,周身弥漫着一股子死气。
忽然,周围下起的大雨,宿暮跟她并排站着,两人都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你能教教我怎么哭吗?”
身旁的小女孩忽然开口,吓了宿暮一跳,她有些惊讶,侧目看向小女孩,刚想开口就想起来刚才进巷子前那道声音的主任跟自己说的话,压下满腹的疑惑没有开口,看向女孩挑了挑眉,似乎是在问为什么。
小女孩明显也是看懂了她的意思,不在乎她为什么不开口说话,毫无情感的开口继续说:“屋里躺着的是我娘亲,她快死了,我哭不出来。”
宿暮倏然怔住,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直视着女孩的眼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耳边突然想起了刚才那道苍老的声音:“你要帮她吗?”
“我该怎么帮她?”
宿暮听说话的声音,没再犹豫开口询问。
“我可以暂时将你送进她的心境中,进去后你将失去七情五感,而她可以使用你的喜怒哀乐。”
宿暮愣住,心头大惊却没有表现出来,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可是刚抬头看见女孩明明面无表情却总让她觉得有一丝祈求,她心下一狠没再犹豫,开口道:“好,我帮她!”
话音刚落,宿暮就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亲眼看着自己变成刚才的颗粒飞进女孩的身体里。
只一瞬,她就听到一声无比悲伤的哭声,那声音撕心裂肺,任谁听到都忍不住心疼。
“娘亲!别抛下阿暮一个人,娘亲!别抛下阿暮一个人!”
宿暮有些疑惑,她竟然也叫阿暮,不过可能是同音不同字,接下来的七天她都在女孩的身体里,陪同女孩守了七天的灵,女孩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肿着。
只是她虽然想要安慰她,却发觉自己没有一丝情绪,似乎是方才毫无生气的女孩,就在她还在疑惑当中,她忽然觉得身体一重,头昏昏沉沉的,再睁眼她已经从女孩的身体里出来了。
夜晚,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着星空。
“以后的人生我该怎么办?我没有灵根是个废物,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我该怎么办?”
女孩面无表情的说着,宿暮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对生活的绝望。
宿暮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到自己从孤儿院逃出来一路走到现在商业界龙头的地位,全靠她厮杀出来的血路,语气坚韧:“那就靠自己在这世道里厮杀出来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吧,不必担心,我会助你。”
女孩听到她的话,转头看向她,原本无神的眼睛似乎燃起了一点光。
接下来,宿暮继续迈着步子向前走,她的眼前出现一幕幕画面,无一例外,每一次里都有女孩的身影,她看着女孩在挨打风餐露宿中长大,渐渐地女孩的样貌也发生了变化,出落得亭亭玉立,可是这张好看的容貌给她带来的是更多的打骂。
她陪同女孩去了大江南北,必要时刻她会和女孩互换灵魂,用她的躯体行走在江湖上,两人外出三年将军府却无一人察觉,她也渐渐明白了女孩不被父亲,家人在乎的命运。
就这样两人在将军府生活了几年,一眨眼,女孩已经十五岁了,豆蔻年华,出众的外貌给她招来了不少麻烦,她想要和她灵魂互换时却惊讶地发现她们不能再互换,女孩也看不到她了,她明显感觉到女孩在找不到她后,生命像一朵迅速凋零的花般再次没了生气,宿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孩被她的嫡姐水系灵者打压,最后倒在血泊中。
漫天大雪中,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女孩的血染红的大雪,宿暮看到得意洋洋的嫡姐一群人走出院子消失不见,飞奔到女孩身边抱起女孩,双目通红。
已经快要没有气息的女孩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宿暮后,忽然嘴角微扬,艰难的开口:“真好,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此生足矣。”
话落,女孩就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