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布局
“当年你化名‘莺莺’,装作是外地游玩的富家小姐,假意与我结交,实则趁我不备,将齐懋伪造的书信放到我父亲的书房里,坐实了我父亲的罪名。”
“流放途中,齐懋派人追杀,你则是下令,即便我死了,也要毁了我的容貌,因为你不允许一丝意外破坏你成为七皇子妃。”
丰羽又拿出一方血染的手帕,手帕一角绣着“莺”字。
“我是不是展丰羽,有没有人能证明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从小生活在京城的你,怎么会这么巧与我相识,我还有你赠予的手帕。”
齐莺涵失了风度,起身否认:
“你凭什么说这是我赠予你的,说不定、说不定是你这贼子偷窃得来!”
丰羽眼带讽刺,他早想到齐莺涵不会承认。
“你不认这手帕,不承认我与你相识,我且问你,你左臂上可有一红色胎记,拇指大小?若非你虚情假意,蓄意勾引,我又怎会与你私定终身,受你哄骗带你回家见父母?”
“你!”
齐莺涵涨红了脸,再看穆长宣脸色铁青,慌忙辩解:
“殿下,我与他只是我失足落水,并没有、并没有”
“所以你是承认曾与我相识了?”
齐莺涵眼中含泪,狠狠瞪了丰羽一眼,受不住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羞辱,捂着脸跑回后院。
众人一片哗然,七皇子妃这反应,显然是无可辩驳,这侍卫说得竟是真的。
丰羽站在堂中,四周烛火将他脸上的可怖疤痕照的清楚,少年情怀皆是骗局的难堪成为笑资,他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怎么还会在意这些?从他知道是自己的愚蠢害得父亲被诬陷,自己对那女人的情意成为刺向家人的利刃,他的颜面、尊严、傲气,瞬间什么都不剩,心中只有滔天的恨。
“七弟,现在看来,这展家公子所言倒有几分可信,齐大人毕竟是二品大员,此事还需要禀报父皇,请父皇定夺。”
穆长琮言语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江舟见只说今日送自己一份大礼,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惊喜。
穆长宣刚丢了工部,如今刑部也要失了,自己终于能盖过他一头。
说罢,穆长琮不再虚情假意地坐在这里,起身离去。
跟随穆长琮而来的官员见状,相互传递个眼神,也一一告退。
屋中人顿时少了大半。
穆长宣脸色阴沉地坐在正中。
次日,彭飞拿着在益城调查到的情况进宫面圣,发现三皇子和江舟见也在。
跪拜行礼后,彭飞开口:
“陛下,臣此次奉旨重筑益城河堤,查看往年旧账发现,丁彦昌贪污不假,但自己只留了三成,其余的都给了”
“七殿下。”
抬眼看向皇帝,皇帝的脸色明显不好看。
“同时臣查明,益城原知府彭规实是死于刺杀,臣回京途中也遭到数次袭击,甚至回京的第一晚,家中也被刺客闯入,幸而江学士、镇南少将军、礼部林大人和襄安郡主都在,救了臣一命。”
“抓到的刺客已移交大理寺,臣将益城详情写于奏折中,请陛下查阅。”
彭飞只提及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刺客是刑部死囚的事只字未提。
皇帝快速阅看折子,怒火中烧,一把将奏折扔到殿下,三人跪拜在地。
“陛下息怒。”
天子之威压迫在场几人:
“是朕放纵老七太过!先前他监守自盗黎城赈灾粮款,意图谋害长琮和舟见,朕念及他幼年丧母,给了他悔过机会,禁足了事。”
“如今丁彦昌受他指使贪污历年修堤款,刺杀朝廷命官。”
“多年来,他打着替朕分忧的幌子做下诸多恶事,朕如何容他!”
穆长琮低着头,眼中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还有刑部!齐懋是怎么回事,今日参他的折子一本接一本,什么多年前展家偷运火药的案子,还有大理寺说那些刺客是刑部的死囚?”
“舟见,听说昨晚指控齐懋的人是你府上侍卫,此事你知道吗?”
皇帝眸中带着危险,扫过江舟见,想从他的神情看出破绽。
江舟见面色坦然:
“陛下,齐大人的事尚无定论,那名侍卫是多年前臣看他可怜,从路边救下,并不知道他的身世。”
“但他毕竟是臣府上的人,臣应当避嫌,决不参与此案的审讯。”
皇帝脸色稍缓,他不是不知道江舟见偏帮老三,一些小事还好说,如今太子之位空缺,工部和刑部的事又直指两个尚书,他绝不允许江舟见在储位争夺中操纵太过。
“舟见,朕相信你会和你父亲一样,明白身为大丰的臣子,忠心的只是朕。”
皇帝的话既是夸奖,也是警示。
江舟见深深一拜,毫无犹豫:“臣明白。”
“父皇,昨日宴席九弟也在场,儿臣想,九弟自小在冷宫,不如让他跟着大理寺调查刑部的案子,历练历练,也好尽快为父皇分忧。”
皇帝斜睨穆长琮一眼,明白他的小心思。
穆长憬胆怯懦弱,不敢掺和到老三和老七的争斗中,但好歹是个皇子,协查齐懋的案件于情于理都合适。
穆长琮想踩死齐懋,但不敢太过明目张胆,让老九持中审理是最好的。
“也好,让他去吧,那孩子总是唯唯诺诺的,看着让朕生气。”
眼看着穆长琮跃跃欲试,皇帝不冷不热地提醒:“老九自己就行了,拿不准的让他来问朕,你不要再掺和。”
穆长琮明白皇帝还是想保住老七,心中不忿,但只能服从。
出了太和殿,穆长琮终于忍不住埋怨:
“父皇还是偏心,明知从黎城到益城,从丁彦昌到齐懋,都是老七的手笔,还是想替他瞒着,为何对我总是不假辞色?”
江舟见跟在他身后,声音平缓:
“殿下,您与七殿下还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就因为他有个得宠又早死的母妃?”
“殿下慎言。”
穆长琮脸色不好,压低了声音:
“按理说我自小养在皇后膝下,为何父皇对老七反而更宠爱?”
江舟见道:“殿下,得失相辅相成,皇后娘娘给您的助益,有时反而也是您的劣势。”
“你是说……”
“阮贵妃去后,陛下选了毫无家世的尤贵妃照顾七殿下,对七殿下百般纵容。同理,没有外戚支持的九皇子,刑部大案说交给他也就交给他了。”
江舟见看向穆长琮的眼神颇有深意:
“陛下对冯氏的忌惮由来已久,因此陛下对您,是期望和防备兼有。”
穆长琮垂下眼帘。
“我被皇后母女连累的还不够多吗,说到底,她也没有多看重我,一心只有她那个女儿。”
“殿下。”
江舟见停下脚步,再次重申:
“慎言。”
穆长琮重哼一声,甩开衣袖,大步流星地走了。
“公子,这些日子三皇子都没有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说是……身体不适,听说皇后有些不高兴了。”
江舟见浅呷一口茶,看着逐渐布满的棋盘,轻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