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顶替
岁盈惦记着宋钰说的河堤之事,回江府后直接找上江舟见。
“宋钰如何得知河堤修建有问题,还与丁彦昌有关?”
江舟见似乎并不惊讶河堤的事,与岁盈说着话,顺手整理桌上的文案。
岁盈回忆宋钰的话,道:
“宋钰说,益城知府彭规,与宋伯父是旧相识,宋钰能将益城那几个患者带出来,还是彭知府亲批的出城令。”
“宋钰返京之前,彭规深夜到他房间,跟他说了河堤和丁彦昌的事。”
江舟见手一顿,缓缓抬起头。
“谁?”
“益城知府,彭规。”
江舟见沉默,岁盈不解地问道:
“怎么了?”
江舟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今日益城上报瘟疫死亡名单,知府彭规感染疫病,因他本就有旧疾,七日前去世。”
“什么!”
岁盈惊讶。
“彭规死了?”
江舟见点头:
“从益城到京城,快马传信需要七日,宋钰回京时带着患者坐马车,行程较慢,大概需要半个月。”
岁盈明白江舟见的推测。
“所以,宋钰离开益城没多久,彭规就死了。”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
“我们去找宋钰,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彭知府死了?”
宋钰听到消息大惊。
“怎么可能呢,我离开益城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旧疾。”
“即便他被传染了疫病,可是林夫人很快研制出药方,按理说来得及救治啊。”
三人沉默,心中有一个共同的猜测。
“宋钰,我会调几名暗卫守在你的宅子外围,如果发现可疑之处,立刻到江府告知我。”
江舟见很快冷静部署。
“另外你再想想,彭规可还跟你说了什么,或者交代你什么事?”
宋钰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一字一句回忆彭规当晚的话。
“我隐约记得,彭知府说他有个远亲,数年前到京城做生意,如果我方便的话,替他探望一下。”
“彭知府说此事不急,我就没放在心上,回京途中我又感染疫病,因此一直还未去拜访过。”
江舟见稍一思索,决定与岁盈一同去寻找这个远亲。
“许昂,你把丰羽叫来,让他带几个人,宋公子这里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报我。”
许昂领命,快步离去。
江舟见和岁盈按照宋钰给的地址,来到城西的昌茂街,寻找彭规所说的远亲,彭飞。
“奇怪,既然是做生意,怎么住的这么偏僻?”
两人在昌茂街走了两个来回,终于找到彭飞的住处。
岁盈上前敲门,无人应声,稍微一用力,门竟自己开了。
二人对视一眼,岁盈将江舟见护在身后,掏出匕首,藏在袖中。
彭飞的住处实在破旧,院中荒草长至小腿,屋顶砖瓦不全,从里到外来看,绝对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岁盈凝神细听,冲江舟见摇了摇头。
“屋里没人。”
彭飞的屋子只有两间,二人顾不上主人不在,进屋翻看。
“你说,会是丁彦昌下手杀了彭规吗?”
江舟见道:
“很大可能是。益城水患是我朝难题,三年前陛下下令大修河道,群臣讨论数日,未曾得出一个万全之策。”
“丁彦昌原本只是一个六品水部员外郎,一直默默无闻。到益城实地查看后,突然大放异彩,说出了许多妙思。”
“按照他的想法,竟真的成功解决了益城河道多年的难题,陛下大喜,提拔他为工部侍郎,主理堤坝修建之事。”
“之后短短三年,就坐上了尚书之位。”
岁盈问道:
“可是自堤坝修好后,益城每一年都有洪灾,丁彦昌居然还能升为尚书?”
江舟见道:
“丁彦昌升为工部侍郎前,就为七皇子所用,有七皇子在陛下面前替他进言,丁彦昌再联合益城官员,大力镇压洪灾后的难民。”
“只要不引发暴动,他们就可以说是天灾所致,每年再向朝廷索要大量银钱维修河堤。”
岁盈气愤道:
“这群蛀虫!”
突然,门口传来质问:
“你们是何人!”
二人抬头去看,一个灰衫男子拎着酒壶走进来,衣衫单薄,头发蓬乱,满身酒气,与街边的流浪汉无异。
“你是彭飞?”
岁盈看着面前的男子微微蹙眉。
男子点头,上下打量着二人,目光在江舟见的身上停留。
“你是江丞相的儿子?”
江舟见拱手行礼:
“在下江舟见,阁下与家父认识?”
彭飞一愣,敷衍地点头,也不介意两个陌生人随便进了自己家,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倒,声音有几分醉意。
“你们找我有事?”
“彭规彭知府,可是阁下的远亲,他让我们来探望。”
彭飞拿起酒壶喝了一口:
“看我做什么,还是老样子,死不了。”
“彭知府已于七日前离世。”
砰——
彭飞的酒壶掉在地上。
江舟见看到彭飞的反应,心中有了成算。
“彭公子,彭知府离世前曾说起益城河道,你可知详情?”
彭飞捡起酒壶,语气淡淡:
“我就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是吗,那这些手稿,阁下如何解释?”
江舟见微微一笑,举起方才翻看的图册。
里面每一张都是弯弯曲曲的线条,岁盈接过来看,有些疑惑。
江舟见开口解释,也是说给彭飞听。
“单看这些只是线条,可若与大丰地图重合,就能看出这是大丰境内的所有主要河道。”
“此人不仅对大丰的地形水路了如指掌,还在原河道的基础上增加了改建方案。”
“能画出这些图的人,可以称为当世奇才。”
岁盈看向彭飞。
“这些图是你画的?”
彭飞不再演戏,端正了坐姿。
“都说丞相府的大公子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本以为你只是精通文史,没成想你对水路也有研究,这些图就是扔在街边,也没人能看出与河道有关。”
江舟见笑得谦逊:
“三年前丁彦昌凭着一份益城河道的改进方案,惊艳群臣,在下有幸一观。”
“阁下的手稿风格与当年的方案如出一辙,而丁彦昌在那之后再无献策,稍稍联想便知,当年的方案根本不是出自丁彦昌之手。”
彭飞自嘲一笑,道:
“不错,丁彦昌当年拿了我的图稿,还将我囚禁,逼迫我为他出谋划策,他好在朝中得以晋升。”
“但我誓死反抗,丁彦昌想要杀人灭口。”
彭飞看着江舟见:
“是你的父亲江丞相,暗中相助,将我从益城接到京城,丁彦昌一直没想到,我居然躲在他眼皮子底下。”
江舟见这才明白,为什么彭飞一听他是江谦之子,就放松了警惕。
“彭规是我表舅,他一直都想为我呈情,但无奈人微言轻,折子根本递不到御前。”
“你似乎不好奇彭知府的死因?”
彭飞眼神冰冷:
“还用想吗,丁彦昌作恶多端,表舅身为益城知府,爱民如子,多次违背丁彦昌。恐怕表舅自己也早有准备,这一劫是迟早的事。”
说罢,彭飞站起身,直视江舟见和岁盈,语气决绝:
“我知道你们到这儿来有目的,我不在乎,只要能让丁彦昌恶有恶报,我什么都可以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