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似梦
许是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浅眠的宋钰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岁盈在自己床边坐着，宋钰一个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师姐”
岁盈刚想问他要不要喝点水，就听到宋钰自以为的呓语。
“我又梦到你了”
想要站起来的身子一僵，岁盈保持姿势，愣愣地看着宋钰。
宋钰以为自己在做梦，没有丝毫顾及。
看向岁盈的眼神炽热坦荡，眼底是不加遮掩的爱恋和贪求。
“我好难受师姐”
“我以为自己会死在路上”
“我觉得自己没救了，高热到昏迷的时候，我不觉得死有多可怕，只是在想”
“这次没有师姐救我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宋钰深吸口气，看着光影里的岁盈，心里的柔软像要溢出来。
既然是梦，过分一点也没什么吧？
大着胆子拉起岁盈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似乎比胸腔中那颗跳跃的心脏还要温暖。
宋钰满足地闭上眼轻叹。
或者说，宋钰的心都在向这只手靠近，不然为什么他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宋钰以为梦境很快结束，自己又要睡着，可是手中的触感太过真实。
睁开眼睛，宋钰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清醒了。
另一只手揉了揉眼，发现岁盈还在眼前。
“师！姐！”
一声尖叫，宋钰的声音都变了调。
从床上窜起来，发现自己只穿着里衣，又红着脸缩回被子，露出两只眼睛，却不敢瞧岁盈。
“底气十足，看来确实快好了。”
岁盈把无语写在脸上。
“真是长本事了宋钰，自己跑到全是疫病的益城，一路带着病人又跑回来，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一点消息也不透露。”
“怎么，想让我们直接给你收尸？”
“师姐你都知道了”
宋钰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明明自己做的是天大的好事，可是面对岁盈的质问，宋钰还是下意识地心虚。
“你能不能每次多动动脑子，追粮食是这样，前面是悬崖你也跳，现在为了药方又是这样，病人扎堆儿的地方，别人都往外逃，你往里闯，真觉得自己死不了？”
“你想过你父母没有，想过你长姐和你大哥没有？”
“你要是有什么事，你长姐还能扛过去？”
岁盈的话竹筒倒豆子一般，根本不给宋钰插嘴的机会。
宋钰一开始低着头钻在被子里不敢看岁盈，后来听出味儿来，抬起亮晶晶的眼。
“师姐，你是不是担心我？”
岁盈被掐住了嗓子一般，突然哽住。
宋钰咧开嘴笑了，小虎牙也露了出来。
岁盈看着他，终是叹了口气，伸手摸上宋钰乱蓬蓬的头顶。
“是，我是在担心你。”
“不仅是我，湘儿也担心你。”
宋钰笑得眉眼弯弯，开心极了。
“旁的话我不多说了，只是再有这样的事，能不能告诉我们？”
这次真的是宋钰运气好，自己扛住了。
“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不怕的，而且还有点后悔”
宋钰小声地说。
“我怕见不到爹娘，大哥，长姐，怕见不到师姐你。”
“可是也没别的办法，我只能给自己打气，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
“好在，我做到了。”
“师姐，我真的有在努力，将军说我站得太高，我就努力走下来；湘儿说我纨绔，我就不再那么在意吃穿。”
“师姐，你看看我，我有没有变好一点？”
看着宋钰期盼的眼神，岁盈语气平淡道：
“你好不好不用我来评定。”
宋钰的眼神暗了下去。
“不过，宋钰，你这次真的做得很好，京城的百姓能够获救，多亏了你。”
宋钰的眼睛唰地又亮了，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病容去了大半。
岁盈与他对视，嘴角一抹笑意直达眼底。
“宋钰！好哇你，瞒着我们自己去做英雄，你再敢这样我就把你打成狗头！”
湘儿嘹亮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身寒气冲进屋，在宋钰床前几步硬生生停了下来，远远地站定。
宋钰挑眉，看出来湘儿眼角红红的，嘴毒地拆穿：
“不会吧，游湘儿，你哭了！”
湘儿顿时发丝都炸起，坚决否认：
“你看错了，我没有！”
宋钰一脸坏笑，像是终于抓到了湘儿的小辫子。
“你就是哭了！原来你这么担心我，被我发现了！”
湘儿咬牙切齿，要不是宋钰还在病中，估计一拳就上去了。
“我说了！没有！”
“师姐都跟我说了。”
“师姐？”
湘儿慌张地看向岁盈，岁盈笑着摇了摇头，预知地后退半步。
果然，湘儿一个箭步冲上前，揪着领子将宋钰拎起来，声音响彻宅院：
“宋钰！你骗我！你个奸商！”
“周伯，你怎么把药端回来了，公子还没醒吗？”
后厨负责烧火做饭的小杨一脸茫然。
管家周伯今天好奇怪。先是突然跑到后厨，笑得一脸灿烂，然后又抢着给公子熬药。
自己说去给公子送药，周伯偏偏不让，非要自己端去。
没多一会儿，又把药原样儿端了回来。
周伯一脸神秘：
“公子现在最需要的药不是这个。”
小杨挠头：“郎中换方子了？”
“嘿，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拿去灶上温着吧。”
周伯脸上的笑容更大，摆摆手晃了出去。
“师姐，我这次去益城还有发现。”
宋钰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
“河道年年修，年年泛滥，并不是意外，有人从中做了手脚，私吞了朝廷下拨的修筑银两。”
岁盈也收起了笑容，面色凝重。
“可知道是谁？”
“修建堤坝是工部的差事，上一次河道大修是三年前。此后三年，一到汛期，河岸就会决堤，今年最为严重，才引发了数月前西岭黎文兴益四城的饥荒，以及如今的瘟疫。”
“三年前负责河道大修的官员是工部侍郎，丁彦昌，如今他已是工部尚书。”
岁盈思索片刻，道：
“此事你切莫声张，只当不知道，好好在家养病，若有人试探，一定想办法遮掩过去，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探查到了这些。”
赈灾款丢失时，江舟见就因为寻到线索，遭到重创。
宋钰在京城没有倚仗，一旦被丁彦昌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宋钰慎重点头：“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