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迎新宴
褚冬鸿回到冷宫,怀里抱着阿姐给他的冬衣,嘴角的笑还来不及放下。
“小冬,你去哪儿了?”
苏嬷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褚冬鸿一僵,缓缓转过身。
“嬷嬷”
褚冬鸿急忙将另两件衣服拿出来,递到苏嬷嬷手里。
他有些怕苏嬷嬷。
九皇子和善,但苏嬷嬷作为秦妃身边的老人,又是九皇子的乳母,除了他们母子,对待他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我前些日子赏梅宴,我遇到了我阿姐,这是她特意给我送来的,还有给殿下和您的。”
苏嬷嬷接过东西,表情没有舒缓,看着冬鸿的眼神反而愈发怀疑。
“你进宫快十年了,怎么就那么巧,能碰到之前的亲人,你阿姐一介平民,还能参加宫宴?”
苏嬷嬷仔细检查两件冬衣,生怕里面掺了对九皇子有害的东西。
冬鸿咬紧嘴唇,阿姐特意嘱咐了,最好不要将她如今的身份泄露旁人知晓。
“阿姐她在江丞相府中做婢女,宫宴那日我们在御花园附近遇到了,阿姐求了江公子,给我送些冬衣和银子。”
怕苏嬷嬷不信,褚冬鸿把岁盈给他的钱袋子掏出来。
“嬷嬷,真的只是一些银两和衣服,再没有别的了。”
苏嬷嬷狐疑地看着冬鸿,道:
“你阿姐一个婢女,怎么知道冷宫里住着殿下和我这老婆子,还专门做了衣服?”
阿姐提前知道冷宫的情况,一定是江公子告诉她的,但这些不能让苏嬷嬷知道。
冬鸿在心中思索着说辞。
“相遇那日我与阿姐说的,嬷嬷放心,我绝没有透露半分对殿下不利的事。”
“嬷嬷,小冬,你们在说什么?”
穆长憬的声音在宫殿门口响起。
苏嬷嬷立刻换了模样,恭敬又慈爱地将东西递给穆长憬。
“殿下,小冬说遇到了家人,老奴觉得事有蹊跷,故而问问他。”
褚冬鸿跪在穆长憬面前,还是这副说辞,半分不肯透露岁盈的身份。
穆长憬将钱袋还给冬鸿,和声道:
“你起来吧,嬷嬷也是心系我,才对你疾言厉色。”
冬鸿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说:
“谢殿下,时隔多年,奴才遇到姐姐也是倍感惊讶,不怪嬷嬷多问两句。”
“奴才先退下了。”
冬鸿的身影渐渐消失,苏嬷嬷凑在穆长憬耳边:
“殿下,小冬多半没有说实话,要不要老奴下次跟着他去看看?”
穆长憬思索片刻,道:
“你且去打听一下,今日接小冬出宫的,是不是江家的人。”
“小冬毕竟在冷宫陪伴我们多年,又向来安分守己,我相信他不会害我,你再问话时注意分寸,别让他觉得我们疑心他。”
“是,老奴明白。”
穆长憬眼神一暗,幽幽道:
“小冬也是好命,还能再遇到自己的家人,也不知我的姐姐是否还在”
苏嬷嬷闻言立时安慰:
“殿下不必忧心,娘娘聪慧过人,当年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将公主送出宫,一定能保公主平安。”
“殿下只需韬光养晦,待到陛下开恩,给您赐了封地,我们便可离开京城,还可以寻找公主的下落。”
穆长憬知道苏嬷嬷关心自己,嘴上说着应承的话让嬷嬷安心。
实则眼神更暗。
等父皇开恩?
他若是对母妃和自己还有一丝情意,又怎会连母妃逝世,都不来看一眼。
迎新宴这日,岁盈早早起身,准备入宫。
“县主,这鼋甲您今日可要戴着?”
岁盈转头看去,侍女捧着鼋甲询问她。
今日这身衣服与这六朝鼋甲的颜色不相衬,是以刚刚换衣时摘下来了。
岁盈本想说不戴了,但想起昨晚梁丘飏与江舟见,分别来提醒她,今日入宫要谨慎些。
江舟见特意强调,举办这迎新宴,八成是七皇子的意思。
穆长宣被禁足在府多日,三个月之期很快就到,他是在为日后的拉拢做准备。
思及此,岁盈在心中多加了一分防备。
“拿来吧,我贴身戴着就是了。”
迎新宴在尤贵妃的庆祥宫铺设,刚一进门,岁盈就被早一步到场的严姿华喊住。
“盈儿,这边!”
严姿华拉过岁盈,两人在池塘边站定。
“今日贵妃设宴,穆元宁肯定不会来,我们也好松一口气,有她在,谁都不踏实。”
严姿华是真不想看到穆元宁,两人每一次见面,都要惹出是非,偏她又忍不下这口气让着穆元宁。
岁盈看着不远处有几人结伴向自己和严姿华走来,气势汹汹,恐怕是来者不善。
侧身小声对严姿华说:
“恐怕让你失望了,穆元宁没来,还有旁人。”
严姿华依着岁盈的目光看去,不满地嘀咕:
“我就知道有她,礼部尚书温大人的女儿,温茹。”
“温茹向来唯穆元宁马首是瞻,她自己还挺美,殊不知被人当成了出头鸟。”
温茹领着几个世家女子走上前,屈膝行礼,道:
“姿华妹妹,好久不见,这次可要在京中过了年再走,五公主说了,我们很久没有一起聚聚,还怪想你的。”
“五公主五公主,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抱着穆元宁的大腿吧。”
严姿华小声念叨,明面上却大方有礼,对着走上前的一众人回礼,道:
“温茹姐姐客气,劳烦五公主惦记,有空了我们自是要好好亲近亲近的。”
温茹面上一笑,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褚岁盈。
她今天可不是来和严姿华叙旧寒暄的。
“这位就是镇南将军的义女,襄安县主吧。”
温茹提高了声音,周围原本注意力不在这边的人也纷纷看来。
“听闻幼时不幸流落街头,甚至沦为乞儿讨饭。”
“幸而县主命好,被将军带回了府,这才捡回一条命。”
岁盈抬眼看温茹一眼,牵出个玩味的笑容。
还以为这位温小姐有什么厉害之处,眼界不过固封于此。
自己把贵女的架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就以为人人皆是如此。
以为将以往的事翻出来,就能让自己抬不起头?
实在可笑。
岁盈点头,表情看起来十分真诚,道:
“温小姐说的不错,能被将军抚养,我确实命好。”
说罢,再不接话。
温茹一下哽住了,她没想到岁盈不偏不躲,自己当众讽刺她是乞丐,她居然一点不知羞愧。
温茹不甘心,又说道:
“我们整日大门不出,最多只能参加宫中的宴会和城中诗会,不如边境自在,实在羡慕县主可以走南闯北,吃百家饭。”
温茹把“走南闯北”四字咬得极重,周围人窃窃私语,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
“不如请县主给我们讲讲南境,尤其是市井街头的风光,也好让我们姐妹长长见识。”
“还有,如何才能讨来吃食,莫不是与街边野狗一般,还要作揖逗人一笑?”
温茹捂唇一笑,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挑衅。
岁盈拦住上前一步想要理论的严姿华,眼中闪过不耐烦,她实在没心思跟温茹在这儿斗嘴耍滑。
温茹自以为是的贬低,在她看来就跟路边的小孩哭闹一样,烦人,但着实没什么攻击性。
正想着随便应付两句罢了,谁知自己的沉默思考在温茹看来就是退缩,愈发不肯相让,非要看她落败的模样。
“本宫也从未出过京城,不知南境好风光,襄安县主可否受累,给我也讲讲?”
和沐如春风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回身,在看清来人后齐刷刷跪下,温茹的脸色有些惊慌。
“参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