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霞光
“师姐，这件吧，这件好看。”
湘儿又拿过一件衣裙，在岁盈身前比划。
“随意挑一件就好了，宫宴而已，一群人坐在下面，哪儿能看清谁是谁。”
赏梅宴将至，岁盈被湘儿拉着试衣服试的头痛。
“那可不行，你去宫里一定会遇到上次那个五公主，不能被她看扁了。”
湘儿很不喜欢穆元宁盛气凌人的模样，加上林母的事，更觉得她霸道又残忍。
“参参姐称病不去，师姐你就算带上她那份，穿得漂亮些，气死她。”
“参参病了？”
“没有，林大娘的丧事草草办完，她心里难过，怕见到五公主起冲突，给林状元惹麻烦，干脆说不去了。”
有仆人来传话：
“褚姑娘，府外有人找，说他叫宋钰，有东西交给您。”
湘儿道：“宋钰？好些日子不见他了。”
岁盈也不知道宋钰为何突然到访，跟着来人到门口见人。
“师姐。”
宋钰捧着一个木箱，笑得十分开心。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将人迎进会客厅，两人闲聊。
“这段日子不见你，在忙什么？”
“宋家在京城有几个铺子，每年只是将盈利和账目送到月城。”
“出发前父亲将铺子交给了我，让我学着管理，顺便看看能不能开拓商路。”
“听说过几日宫里要办宴席，这是我专门拿来给师姐的。”
宋钰将箱子打开，送到岁盈身前。
“这是衣服和首饰？”
宋钰点头，笑得讨喜可爱。
“京中贵人多，师姐虽被封了县主，但不宜太过张扬，所以我选了这件银红色的缠枝梅纹盘金绣斗篷，既不显喧闹又不会太素。”
“这套鎏金宝石头面是现下京中时兴的款式，最衬师姐你这双独一无二的眼睛。”
岁盈挑眉，轻轻抚摸泛着光泽的斗篷，轻柔又保暖，初冬时节穿的确合适。
不得不说比湘儿挑的那几件好看。
从怀里掏出银票，岁盈笑道：
“做生意做到你师姐头上了，我可没你有钱，不知道你这些东西价值几许，身上就带着这些，拿去吧。”
宋钰垮下脸，不肯接银票，眼神一转，计上心头。
“师姐被封县主，我不过送点贺礼，师姐就要跟我如此生分吗？”
“而且给心仪的女子送礼物，这是所有男子都该做的事。”
“我若收师姐你的钱，娘和长姐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就算师姐你不同意，我也是做好随时娶师姐回家的准备的，怎能如此小气呢。”
“打住！”
岁盈额角突突地跳，宋钰这小子，如今怎么这般油嘴滑舌。
明知自己听不得他这般直白的话，还用这话来堵她。
“我收下，立刻收下，多谢师弟的贺礼。”
好歹救过你小子一条命，收份昂贵漂亮的贺礼不过分吧？
岁盈小声嘀咕，快步走了。
宋钰看着岁盈迫不及待落荒而逃的模样，笑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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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时遇到领着许昂正要出门的江舟见。
江舟见看到捧着一个大箱子的岁盈，停下脚步询问。
“这是何物？”
“宋钰送来的，让我过几日宫宴上穿。”
江舟见身形一顿，道：
“可否让在下看看，免得与宫中忌讳相冲。”
“诶呀，说得对，惹麻烦就不好了，还是你细心。”
岁盈再次感叹江舟见的周全，急忙打开箱子让他查看。
入目的鎏金宝石头面华美精致，斗篷颜色清雅又出挑，宋钰甚至细心地配了颜色相衬的手炉毛皮套。
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江舟见越看脸色越沉，连耳边的呼叫都听不到。
“江公子？”
“江大少爷？”
“江舟见！”
“嗯？何事？”
许昂站在江舟见身后都惊呆了。
公子，不是您要替褚姑娘查看的吗，怎么一眼过去仿佛失了智？
“衣服和首饰可有异样？”
江舟见回神。
“哦，都很好，姑娘宫宴那日可以穿戴。”
岁盈听罢，拿着东西开开心心走了。
“许昂，出宫后陪我去一趟珍宝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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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江舟见带着挑了一个时辰的东西登门。
“镯子？给我的？”
岁盈看着檀木盒中的满绿翡翠手镯，喜得眉开眼笑。
玉镯凉而不冰，剔透起荧，镯内活光流动。
江舟见随身所戴的“玉龙佩”已不是凡品，这只镯子的玉质竟然更胜一筹。
“姑娘不肯收下‘玉龙佩’，这只镯子算是在下的谢礼。”
回想当日自己好像确实说过‘给点银票当报答’的话。
“成，我收下了，多谢江大公子。”
少女喜滋滋地将镯子戴上，反复欣赏。
随着玉镯滑入白皙的腕间，江舟见的心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猛地收紧，悄悄扬起一个满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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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
从晨起众人就陷入忙碌。
举办赏梅宴是大丰皇室历来的传统，今年各地武将上京述职，君臣关系可能就在一杯酒中，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岁盈坐在铜镜前，被江府的侍女围了一圈，编发佩饰，上妆染甲，更衣整装。
岁盈昏昏欲睡，只觉七八只手在摆弄自己这张脸。
“县主请起身，时辰已到，该出发了。”
随着女子款款站起，周围的侍女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惊动这似九天下凡的仙人。
“师姐”
湘儿坐在不远处的边榻上，岁盈闻声转身，湘儿感觉自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水鸭，发不出一声。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太美了”
江谦与梁丘靳早一步出发。
江舟见和梁丘飏等在岁盈的小院门口，房门打开，两人齐齐抬头，不由心口猛地一跳。
月白色长裙勾勒出女子玲珑曼妙的腰肢，脚步轻移似倾泻流光。
银红斗篷上的梅花仿佛有了香气，闪闪光泽，叫人怀疑莫不是扯下了天边霞阳。
长发如瀑垂至腰间，额间的鎏金彩宝随着光线变幻，万千珠润却敌不过女子那双碧水寒潭般的眼睛。
笑意盈盈时万物盎然生机，平静淡漠时冷若雪涧冰霜。
少女脚步轻盈，举手投足间满是英气，回身一笑，似空谷中肆意潇洒的风。
即便是很多年以后，江舟见和梁丘飏每每想起这一幕，都唇边带笑。
你若问笑什么，他们只会轻轻地说，想起了那一日触手可及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