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林深
“那参参姐你是对林状元一见钟情喽？”
任参参面上发红，上手去捂湘儿的小嘴，被湘儿嬉笑着躲开。
她自小在山上跟着师傅学医，三年前下山历练。
偶然行至林子游所居住的村落，在山间采药时遇到山体滑坡，是上山捡柴的林子游救了她。
“当时他只有一把伞，腿脚不好，还背着背篓，但他还是选择把伞给了我。”
任参参娇羞一笑，眼中是无限温柔。
“山石滑落的时候，他又不顾安危地救我。”
“我苏醒后得知，他舍弃了背篓，瘸着腿将我背回了家。”
任参参感念林子游的救命之恩，提出帮他医治跛足。
林子游笑着答应，其实根本不抱希望，他瘸了这么多年，耽误了科考，让母亲跟着自己吃苦，早就不相信奇迹。
可谁知任参参医术惊人，每日针灸加按摩，居然真的治好了林子游的跛足。
这可高兴坏了林母，拉着参参的手说她是林家的福星。
林母和参参劝说林子游，既然脚残治好了，就该继续读书准备科考。
林子游起初不肯。
自己在镇上私塾教书，书院的人刻意奚落，讽刺林子游早早成为秀才，到头来不过是伤仲永，开给他的月钱只有其他先生的一半。
母亲的馄饨摊只有街邻照顾生意，利润微薄。
两人的收入加起来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若他再去读书，自己不仅连束脩都拿不出，家中也穷的揭不开锅。
任参参知道林子游的担忧，每日早出晚归，奔波在附近几个村落给人问诊。
攒了半个月，凑齐了束脩六礼，笑眯眯地送到林子游手里。
“要读书咱们就好好读，我还攒了点碎银子，你拿去，找镇上最好的老师。”
“子游，你的天分高，千万别放弃。”
林子游捧着参参塞来的东西，看到她磨破的绣鞋，心里又酸又疼。
林家的秀才又开始读书了，全村人啧啧称奇，其中不乏冷嘲热讽。
“能考上早就考上了，耽误了这么多年，还能中个举人不成？”
“子游他娘也是命苦，他爹被山洪埋了，儿子的腿也瘸了，好不容易腿脚好了，坚持又要读书。那考中的人都是文曲星转世，她也不看看林子游是那个命吗！”
参参听不得这些话，想要上前理论，被林母拦下。
“大娘，你听他们说的什么话！”
林母低头包馄饨，眼里有股子看透一切的大气。
“孩子，不用放在心上，大娘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话没听过。”
“他爹死那会儿，这样的话我听的还少吗？”
“如今我儿子又是健健康康一个全乎人，他想读书，这永远是正事，我就是包一辈子馄饨也供着他。”
参参哑然，最终还是背起药箱，依旧每天穿梭在各个村子。
乡试在县城举行，林子游需要提前几天出发赶路，参参将替他整理的包裹拆了一遍又一遍。
“没事没事，考不上也没事，我和大娘，还有小红，都在家等你，呸呸呸，肯定考得上！”
小红是参参采药时捡的红毛小狐狸，小家伙刚到家里时十分警惕，后来被林母养的油光水滑，整日圈在脖子间自己做围脖。
林子游反倒气定神闲，眼神温柔地看着参参，抬手替她理好鬓边杂乱的发丝。
“参参，你放心。”
只这一句话，任参参就安心等他回家。
县府的人先一步来报喜时，参参正在院子里磨药，林母喜极而泣，抱着参参痛哭出声。
“老嫂子可别哭了，大喜的事，子游这么有出息，他爹在天之灵也高兴啊！”
街邻变了口风，纷纷成了好人，参参扶着老泪纵横的林母，觉得一切都是梦。
一抬头，看到林子游站在小院门口，背着自己给他准备的包裹，迎着秋日的阳光，对着自己微笑。
一整天，小院里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夜里，林子游敲开门，说有话对参参说。
一向稳重的林子游突然局促起来，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半晌，憋出一句：
“参参，你能不能嫁我为妻？”
参参愣在当场，脑中如烟花炸开。
“之前我身有残疾，也没有一官半职，怕耽误了你，所以迟迟不敢开口。”
“我知道，即便我中了举人，也依旧配不上你。你心地善良，美丽大方，医术高超，我除了会读两本书，没有丝毫长处”
“但我还是想娶你，陪伴你，照顾你，呵护你，一生不负。”
参参半天没有说话，林子游紧张的满头是汗。
“我、我绝不会逼迫你，你若是没想好，我就等你做决定，多久都等。”
“你若是不愿意我就认你做义妹。此次去县城，我用知县大人赏的钱，为你买好了城郊的一处宅子。即便你日后嫁与他人，也算有个依靠。”
“你若觉得我唐突了你，就随意打我、骂我”
能说会道的林子游失了章法，一股脑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低着脑袋，没看到参参幸福含泪的眼睛。
“子游。”
“什么？”
“你真的觉得我美丽动人吗？”
“啊？”
林母高兴地不得了，拉着任参参笑了哭，哭了又笑。
“好孩子，好孩子我林家祖上积德，能娶到参参这样的好孩子，这比子游考上举人还让我高兴。”
参参在林母和子游的注视中羞红了脸。
林母带着二人来到林父的坟前，一边清理坟前的杂草，一边对着丈夫碎碎念：
“孩子他爹，我们看你来了。”
“子游争气，中了举人，连官老爷都来咱家贺喜，全村都羡慕，说你林老三的坟都冒青烟，得了个好儿子。”
“还有咱参参，本事大的很，治好了儿子的腿，咱家现在过得可好。”
“孩子们也要成亲了，你都放心”
老太太抹了一把泪，说：
“子游，你过来。”
林子游依命上前。
“跪下。”
“我要你对着天老爷，对着你爹，对着我发誓。”
“不管你以后当官老爷也好，发了财也好，都只能有参参一个妻子，绝不辜负她。”
“否则你爹，还有我走了以后，在地底下都不得安宁！”
“大娘！”
任参参没想到林母让林子游发这样的毒誓，用自己和丈夫的身后事。
“我林子游在此对天起誓，此生必不负我妻任参参，如有违背，人神共弃，不得善终。”
林子游坦然立誓，但生而为人，怎可用父母起誓。
眼看林母不满意还要再开口，参参急忙上前阻拦道：
“大娘，我怎能让子游以你和大伯起誓呢，那我岂不成了恶妇。”
随后一撩裙摆，参参跪在林父坟前，道：
“大伯，我是任参参，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大娘，与子游夫妇一体，荣辱与共。”
转头看向林子游，参参洒脱一笑：
“我任参参不忍你以父母身后事为胁迫，更不屑卑微纠缠，他日若你负我，我自离去，永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