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恼怒
次日醒来,褚岁盈有些忧虑。
按行程,今日众人会出发赶往月城。
虽然孙春满在月城当差,但他目前人在漱镇,一旦她离开漱镇,不知在月城能停留几日,是否还有机会遇见孙春满。
可江舟见和梁丘飏又都劝诫她此时动手不是明智之举。
此时有人来报:“褚姑娘,殿下命我通知各位,今日暂不启程,在漱镇停留几日。”
岁盈疑惑:
“殿下可是有事?”
来人回禀:“漱镇的知县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知道殿下来了镇上,一大早就等在客栈外,邀请殿下到府作客并巡视全镇,殿下关怀百姓生计,现下已随知县大人回府去了。”
岁盈心下一喜,如此一来,她便可在漱镇多留几日。
孙春满此人滥赌成性,自己昨日给了他许多银票,月城人多眼杂,他官职在身不好出入赌坊,如今一定会趁机在漱镇大过赌瘾。
敲门声再次响起,来人是江舟见,岁盈看到他,心里一下明朗。
“是你发消息出去,让知县知道了三殿下在漱镇?”
江舟见笑着点头。
岁盈迎他进门倒上茶水,心里暗赞江舟见有手段。
漱镇不是什么知名地界,知县从没见过大官,得知炙手可热的三皇子途经漱镇,一定会抓紧机会凑到三皇子眼前。
三皇子正值用人之际,又要树起他知人善任的形象,肯定不好直接拒绝,如此便名正言顺停留在漱镇。
褚岁盈真心道谢。
“多谢你,昨夜你说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既然已经盛了他的情,自己又不能直接动手,干脆听听江舟见的想法。
江舟见轻抚茶杯:
“你既已知他的弱点,自然是借刀杀人更方便。”
“孙捕头的弱点?”
褚岁盈低头思考,突然灵光一闪。
“你是说让他去赌场?”
“我已派人查明,这些年他因嗜赌欠下不少外债,你昨日给他的银钱将将够他还债,但他赌性不改,拿到钱就进了赌坊,昨晚运气好,赢下不少。”
岁盈不放心:
“可他好不容易有了钱能还清赌债,不见得会继续赌,而且他官职在身,借给他钱的人尚不敢逼他索要,又怎会因为债务而轻易亡命?”
江舟见眉目淡淡,语气笃定。
“他一定会。”
“赌徒从不会自己下场。”
“至于要他性命,普通外债的确难办,可他若将公款私挪己用呢?此事又恰巧被他压制多年的副捕头揭发呢?”
褚岁盈被突然的诸多信息填满了脑子,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私挪公款,孙春满人虽不堪,但在衙门多年,一向很谨慎。”
“再谨慎身边也会有亲近的人,万事不可能密不透风。”
“你策反了他身边的副手?”
江舟见将茶饮尽:
“这两日他一定会威胁你索要银两,给他便是,赌坊那边你放心,我会让他把你的钱吐出来。”
岁盈哭笑不得,江舟见居然还记着给自己讨钱,忙说:
“钱都无妨,就当请赌坊的兄弟们喝酒,你替我办了这么多事,不能再让你垫钱。”
两人说完,江舟见起身向外走,岁盈将他送到门口。
“还是多谢你,不然我查不到他这些污糟事,说来姓孙的也是罪有应得,我也算碰巧为民除害了。”
江舟见微笑但并未说话,他没有告诉褚岁盈的是,其实他根本没有派人去查孙捕头究竟有没有贪污公款。
只要将他在漱镇赌坊豪掷千金的事告诉他的那些债主,再将这些债主引到与他多年针锋相对的副捕头面前,最后派人有意无意地给副捕头和被策反的副手牵线,之后的事就是水到渠成。
或许副捕头依旧忌惮,不敢置孙春满于死地,但牢狱之灾是躲不过了。
赌坊的老板也不是吃素的,输了拿不出钱,按规矩狠狠打你一顿,知府老爷也说不出什么。
到时候带着满身的伤送到牢狱,无人照拂,又得知被心腹背叛,被自己向来看不起的副捕头揭发,料他也撑不过几日。
江舟见款款踱步,心中盘算万千,面上一派温和的笑,给客栈老板和小二看呆了眼,只暗暗赞叹,好一位谦谦君子,世上竟有如此妙人。
事情果如江舟见所说,这两日孙春满每到深夜,便找到岁盈,威胁她如果想跟着贵人过好日子,就再拿钱给他。
岁盈装出害怕无措的样子,垂泪将钱给他,最后一次连手上戴的镯子都被孙春满薅下来抢了去。
看出岁盈也没钱了,孙春满狠啐了她一口:
“跟朱卉娘那贱货一个德行,没出息。”
岁盈隐在手帕后的眼神泛着幽幽墨绿,狼一般的眸子盯着孙春满的身影逐渐远去,轻声的呢喃像黑夜索命的叹息。
“去吧,这些银子算我谢你当年替我脱了贱籍,只是不知你还有没有命享受。”
比起此事,让岁盈更头疼的是,宋钰不知犯了什么病,日日来她跟前闹。
“宋钰,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被卖到青楼也好,当不当花魁也罢,你总追问我这些做什么?”
岁盈被他问得不胜其烦,想直接给他一鞭子。
又觉得马上到月城了,让他挂着伤回家不好解释,只能一味躲着,这天宋钰又把她堵在后院。
宋钰也不知自己究竟想从岁盈口中听到什么。
听她讲自己的不得已,在流芳阁那段日子的苦楚?他听了会揪心难受,况且褚岁盈根本不会跟他说这些。
宋钰能猜到,大师姐顶多说,她其实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更不在意他的看法,他的低视或心疼,他的纠结或犹豫,她压根不会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宋钰这么一想,觉得更难受了。
心头像堵了一团棉花闷气,呼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整日跟在褚岁盈身后。
“跟我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说你是被逼的,为什么不解释你是清白的,为什么什么都不在意!”
宋钰想到那天三皇子看岁盈的眼神,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能从中看到不屑。
他无法想象这样的眼神出现在自己父母身上,出现在自己的朋友身上,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又该如何自处。
褚岁盈觉得莫名其妙,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解释,我清白与否与他人何干,我为什么要在意陌生人的看法?”
宋钰简直要疯了,头脑一热,大声喊道:
“可是我已经做好准备向母亲提出要娶你,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在意!”
小小的后院被宋钰的声音填满,岁盈眨眨眼,像是头一回看见宋钰一般。
“你没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