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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丢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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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岁盈刚刚听着他们叙旧,虽早已猜到江舟见不是寻常人家,没成想他家世如此显赫。

    京城江家的祖先是大丰朝开国功臣,江氏一族出过三任宰府两任皇后,包括现任丞相,江舟见的父亲,江氏现任掌权人,江谦。

    “是,我与梁丘幼时作为皇子伴读,同住皇宫,直至成年后他返回南境。”

    江舟见望着梁丘飏的背影,低声道:

    “飏兄性情纯良,为人仗义,如今得知我的伤势,只怕比我还要难过。”

    善堂正厅。

    镇南将军梁丘靳,镇守南境十年,铁血马蹄,沙场磨砺,此时端坐于主位,身披盔甲,眉须染白,朗声如钟,不怒而威。

    江舟见上前行礼:

    “小侄江舟见,拜见将军。”

    梁丘靳快步走下,扶起江舟见,细细看着他与老友相似的面容,想起刚刚飏儿说的消息,顺势把脉,不由悲从中来。

    “孩子啊”

    江舟见扶着梁丘靳回椅,温声安慰。

    “靳伯,切莫伤怀,侄儿命里有此一劫,如今留得性命,已是万幸了。”

    “怎会如此,你何时到的南境,在南境境内,怎还会受如此重的伤!”

    身旁的梁丘飏亦是满腹怒火。

    儿时情谊他从未忘记,多年未见,如今好友却在父亲的封地重伤至此,他恨不能替江舟见手刃仇人。

    梁丘靳抬眼,见褚岁盈站在门边,遂眼神示意江舟见。

    “褚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又跟随靳伯多年,不必避讳。”

    看江舟见同意,梁丘靳招手让岁盈上前,道:

    “盈儿跟在我身边多年,如同我半个女儿。这丫头聪慧机敏,我一向很放心她,此次离境,善堂这边有她在我才安心。”

    四人依次落座,江舟见开始详述,一开口就让梁丘父子震惊。

    “此次我是跟着三皇子一起来的。”

    “三皇子也在南境?”

    梁丘靳惊讶出声。

    不怪梁丘靳震惊,皇子与丞相之子遇袭,一人重伤一人不知所踪。

    正值多事之秋,一旦消息传开,不仅朝廷动荡,恐还会有人借机生事。

    江舟见轻轻摇头。

    “殿下应在西岭。”

    “四个月前,西岭境内黎城、文城、兴城、益城联名上奏,因洪涝导致良田受损,其中黎城最为严重,饥荒已蔓延至城中,遂请求朝廷拨粮赈灾。”

    “半月后,粮食和赈灾款从京城出发,然不日传回消息,押运军进入西岭不过数日,就在韶函峡谷遇袭,主将付奎被杀,两名副将一死一伤,粮食银两被洗劫一空。”

    “是何歹徒如此大胆!”

    梁丘飏瞳孔一震。

    “赈灾粮款由精兵押运,付奎本就是黎城人,西岭地貌复杂,陛下派他运送定是考虑到他熟悉地形,怎会轻易遇袭?”

    “不仅如此。”

    梁丘靳抚须,沉声道:

    “寻常山野贼寇不可能有如此战斗力,如果是大规模训练有素的军力,那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隐瞒朝廷集合训练,趁机出兵呢?”

    似是想到什么,梁丘靳蓦然无声。

    江舟见看他一眼,继续道:

    “事发之后陛下震怒,但灾情刻不容缓,朝廷又筹集了部分粮款运往西岭。”

    “三殿下请旨,率两倍兵力亲自运送。出发前晚,陛下密旨派我与户部侍郎倪松一同随三殿下出发,到达黎城后分头行动,由倪松主理赈灾事宜,殿下与我探查真相,寻回粮款。”

    “自我与殿下开始寻找粮款,就遇到数次袭击,直到第三日我们在韶函峡谷暗访时,大批死士猛攻。”

    “危急关头我与殿下互换披风,一路引杀手到南境,没成想寡不敌众,受伤过重,后被褚姑娘所救。”

    江舟见眉目淡淡,似是不在意那些日子的刀尖舔血,饮了一口茶,继续道:

    “一路上我观察刺杀者的装束兵器,武功套路,总共有四队人马。”

    “一队应是袭击付奎将军的劫粮人,正如靳伯所说,他们人数众多,训练有素,兵器统一,但单人武艺略低,没有地形优势后不及我军,故而入城后就没再发动大规模攻击。”

    “一队是三殿下认出的,应为西南边境外的淩国武者。两年前淩国太子来我大丰朝贺,殿下与他曾有武艺切磋,与此路人马的招式套路颇为相似。”

    “淩国父亲!”

    梁丘飏想到什么,急忙看向父亲,梁丘靳抬手打断他的话,示意先听江舟见说完。

    “第三路人”

    江舟见目光一沉,隐隐有冷意泻出。

    “就是追杀在下至南境的一队,他们出手即杀招,招数套路颇为奇异,暗器毒药层出不穷,更有两人似是与在下的武功相克”

    江舟见一顿,片刻后,向着梁丘靳开口:

    “侄儿眼拙,暂未得知他们的来路。”

    三人思及他正是因此伤重,皆沉默不语。

    “第四路人,习的应是我大丰武功,武力不算最强,但与其他三路人最大的不同”

    江舟见似有迟疑,梁丘靳眼神示意梁丘飏,后者立刻起身环视院内,再次确认周围无人后,将正厅大门阖上关紧。

    褚岁盈心头一跳。

    眼前三人皆非庸人,梁丘靳在当今陛下登基前就为大丰荡平南境,之后多年南征北战,启瑞十七年被封为镇南将军。

    这么多年只因有他坐镇,淩国才不敢有大动作,南境得以平稳。

    梁丘飏成年后跟随父亲出入军营,每年边境换防、整饬兵马都有他的身影,数年磨砺,据说镇南军很认可他们这位少将军。

    而江舟见,岁盈侧目望去。

    平静的少年握茶端坐,重伤初愈,面色仍显苍白。

    经此大难却从未见他显露颓色,反而处处安抚为他担心的亲友。

    唯一的情绪外露,可能就是苏醒当日,握着茶杯的那只冰冷、微微颤抖的手。

    感受到岁盈的目光,他偏头回以一笑,明明是那样温和的笑容,目光却像隐在迷雾之后。

    江氏的嫡长子,百年大家族,关系复杂交错,旁系虎视眈眈。

    江舟见从中脱颖而出。

    大丰朝各地氏族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提到江氏子孙,交口称赞只认这位江大公子。

    年纪轻轻便被皇帝委以重任,越过满朝文武,钦点他陪同皇子追查重案。

    一路被追杀,还能分析出各队刺客的来路;遭重创险些致死,还能观察到敌人的招数与自己相克。

    此人深不可测。

    褚岁盈得到这个结论。

    能让他们三人如此在意,恐怕这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第四路人马,才是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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