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外头雨大,进屋坐坐吗?”
现在按日程,苗疆女已经准备上长安了。
可裴榆现在才知道的一切。
裴榆倚着窗台手握住信件,屋外天渐渐暗了下来。
全然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可对于裴榆来说,她绝不可能甘心窝在四方院头里,在争夺夫君的宠爱中渐渐变成一个嫉妇。
为什么她会这么想。因为她所见的伍遇瑾就是这样的。
雷电作响,下雨了,裴榆透过窗子,望见一个人影。
整条街道的百姓都忙着收衣搬箱,唯有他在雨中,也不撑伞,就这么悠然地走着,宽肩细腰,高大凛然,步子稳重,丝毫没有受大雨滂沱的影响,他朝着裴榆的方向走来。
近了看,才见他背上还背着篮,戴着那顶熟悉的面具。
庆炬安朝裴榆招了招手,裴榆就这般静静地看着他走来。
雨好像也没那么大了。
庆炬安黑色的上衣被雨水浸湿,贴着肌肤,近看不由得让人感慨少年男子的肌肉青春,线条美好而令人向往。
裴榆就这样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正眼看这个“乞丐”。
他的眼眸是褐色的,看着自己的时候终是亮亮的。而在庆炬安不看向裴榆的时候,他的深邃眼眸却毫不掩饰眼底的嗜血之色,睥睨地面对世间种种。
裴榆漫不经心地拿出袖中的帕子,伸手将他的面具摘下,用手帕擦拭着他发丝处留下的雨水。
庆炬安的嘴角微微扬起笑意。
“你的瞳色和我从前的一个弟弟很像,他也经历的一场大火,但是他没你幸运,他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若是他还活着,那也应和你一般高了吧。”
“有时候我也会想,若是他活着,容貌也毁了,世人如何待他?”
“他那样纯良,我希望他能得到善待。”
庆炬安笑了声,伸手接过裴榆为他擦拭面颊的手帕,仔细地将它叠好,不紧不慢地说道:“若他本就不是一个纯良心性的人呢?”
裴榆一时间答不上他的话。岔开话题道:“外头雨大,进屋坐坐吗?”
庆炬安收起那块帕子,道:“不必啦,你要的一种毒,我现在没草药制,明天上山采,是否要一道呢?”
“好啊。明天何时何地?”
庆炬安没想到裴榆答应的如此爽快,愣了会才反应过来。
“就明日辰时,赤阳桥头。”
晨光初现,嫩叶垂头。
庆炬安带着背篓早早地就趴在桥头的围栏上等着裴榆,手不自觉地在石墩上敲了又敲,心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突然远处缓步走了一个红色身影,是裴榆。
“你真的来了。”庆炬安转身,嘴角扬起笑意道。
“竟然答应了,有何失言的道理呢。”
一天下来,裴榆和庆炬安不远不近。庆炬安带她识草观花,讲着和每一株草药的有趣经历,但裴榆好像并不是很爱听这些。
庆炬安也意识到她或许并不是真的想来陪自己找草药,只是恰好望着居所的一切心底不开心罢了,而自己便只是一个幌子。
夜里,庆炬安生起火堆,在旁烤着猎来的兔肉,而裴榆端着手,靠在树上呆滞地望着火堆上扭曲的空气。
裴榆一整天心思都在神游,原本她很明确,自己不会嫁给庆养濂,但得知他另娶她人的消息后,她还是心底不舒服,她不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晚上,她可能明白了些什么,突然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口道:“我是不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庆炬安拿起兔肉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掏出小刀划拉开,感觉还没熟,又放回火上炙烤。
“裴大人这么痴情?怎么,是要和裴无忌将军争中原第一痴情的称号?”
“”裴榆翻了个白眼。
庆炬安将烤好的兔肉割下,放在木碗里,递给裴榆。
裴榆接过木碗,拾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咀嚼数下,这兔肉让裴榆想起一个人。
庆炬安。小时候他最爱的就是兔肉。又想到近年来江湖多传言,潮水阁新任阁主就是当年宫变大火中死去的八皇子庆炬安。
于是开口问道:“你不是说我的花材在潮水阁有销路吗?那潮水阁的那位主真是前太子?”
“谁?”
“庆炬安。”
庆炬安拍拍脑袋,无奈又可笑地说道:“是啊,我都忘记庆炬安曾经还是一位太子了。”
潮水阁作为万朝锦花楼的里子,不仅仅是人们表面理解的做皮肉生意的买卖,很多皇家不能明面上行的脏事,也大多托给潮水阁做。
之前历任潮水阁阁主虽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也未曾向这位一样,几乎是一直带着面具,任期到今两年来未曾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有人传是位严峻风流的少年人,生得稚嫩清朗,怕镇不住利益集团里的千年老狐狸,故戴上面具不敢示人。亦有人传是面目可憎的毁容男,是从阴沟里讨生存而爬上来的老鼠,所以现在做事来心狠手毒,雕心雁爪,对人也是睚眦必报。
前者倒还风评甚好,但若真的是后者,如此不好相与之性格,还要想从这样的人手里挣到钱,几乎不可能。
但更令裴榆在意的,其实是他流言中庆炬安的真实身份。
在裴榆眼中,庆炬安小时候明明还是很开朗活泼的,包括庆玿傅小时候也是,皇家子嗣是有什么黑化基因吗?
心中问出这句话的裴榆也被自己笑到了,方才打住自己乱想的思绪,问道:“潮水阁阁主,究竟是个什么样人?”
感觉兔肉有点咸了,庆炬安正拿起水壶喝些水解渴,水过咽喉,喉结侧面的阴影晃动了两下。他满是伤疤的皮肤上沾了些水后,好像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