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律谨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拿块帕子垫在手上,搭着萧澜的手下了马车。
敌人貌似很嚣张啊!萧澜眯了眯眼,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挑衅,她近前低声道:“娘子,我打赌你一定会爱上我,所以我不急。”然后她发现一个悲催的事实:娘子比她高出半头。
若是以女子的身高来看,萧澜其实不矮,一米六七的个头,算是很高挑了。可她面前的这位,居然比她还高,衬得她一点身高的优势都没有了,气势顿时矮了一截。她说完这句话快速退了回来,然后装作不在意,内心流着忧桑的泪水,迈着优雅的步伐,踱进了大门。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萧澜的情绪,律谨严忽然觉得神清气爽,这几日来从萧澜那里受到的憋闷全都一扫而光。他根本没把萧澜的挑衅放在心上,也慢慢跟着进了大门,回了院子。
果然言语交恶之后,萧澜几天都没有再来烦律谨严,律谨严也貌似安分守己地待在内院,没再有任何动作,表面上两下相安无事。
萧澜这几天有些郁闷。在她成亲后第二天,萧老太爷便因为有生意上的琐事需要处理,忙得顾不上她。待到事情处理完了,把阿桐找去一问,才知道萧澜这许多出格的行为,于是把她叫了过去,训斥了一顿,不外就是说自己如何苦心,她更应谨言慎行,最后告诉她不许再去内院,也不许抛头露面在外闲逛。萧澜气闷,这是要把她关在家里发霉吗?萧澜装作唯唯诺诺地应了,回去就想,策反阿桐是当务之急,必须提上日程,不然她真的寸步难行了。
萧澜躺在床上,忧伤地怀念着曾经追网剧看小爽文的日子。如果是在前世,即使是宅在家里又何妨,有的是消遣,可现在她出不去,就只能躺在这里发呆,发霉。
阿桐和阿李领着彤儿彩儿每天做了小菜和点心让她尝试哄她开心,她倒是挺愿意逗几个小丫头玩的,可又一想,自己扮的是个男人,这个事情除了阿桐其它几个都不知道。万一把几个小丫头逗得春心萌动,自己又不能负责,岂不是成了“渣男”,想到那个情景,她又乐得前仰后合。
阿桐见萧澜心情好了些,就把阿李和彤儿等人打发了出去,自己坐在榻下做着针线,萧澜认出那是在给她做里衣。萧澜忽然想起一事,又把彤儿叫了来,吩咐道:“日前少奶奶曾经许诺要给我亲手做个香包,你去少奶奶那里看看,如果做好了,就取回来。”彤儿应声去了。
阿桐笑道:“少主想要香包,阿桐就能做得,怎地巴巴盯着少奶奶要?”
萧澜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这丫头懂什么!你和少奶奶怎么能一样,少奶奶做的香包,那叫美人馈赠,重的是情分。”
阿桐故意道:“少主是嫌阿桐不是美人嘛!”
萧澜白了她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阿桐,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想哄我开心。”
阿桐不语,片刻后劝道:“老太爷也是好意,如果少主被人发现是……会有麻烦的。”
萧澜反诘道:“被人发现了,我会有什么麻烦?”
阿桐道:“那您……您就做不了少主了。”
“做不了少主我会如何?”萧澜垂眸道。
阿桐抬起头来,眼前的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含幽带怨,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一眨一眨轻轻扑扇着,衬得一张俏脸生动极了。阿桐有些失神,这么明艳无双的一张脸,若是换了女装,该是何等的绝色。
是啊,做不了少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做回小姐,又能如何,少主的身份只是拖累,根本不是荣耀,不做又如何?阿桐深深地感同身受到了萧澜的无奈。
萧澜见阿桐有所松动,没有继续说下去。策反需要一点一点地渗透,不能急功近利,欲速则不达嘛!
过了一会儿,彤儿取了香包回来,阿桐接过香包,仔细看了一会儿方才递给萧澜,感叹道:“都说少奶奶的针线好,果然不是虚言。这香包针脚细密,这小小的一块地儿绣的却是双面的图案,当真是精致。”
萧澜把香包在两只手里倒换了几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是吗?看上去的确不错。”她自是不会知道,这是佩儿按照律谨严的吩咐,特地从律嫣那里取来应付她的,“你绣不来这样的花样吗?”
阿桐摇了摇头:“若是单面,奴婢也能绣得精致,却绣不了这么逼真,更何况少奶奶这是双面绣。”萧澜点了点头,一副似懂不懂的样子低声道:“我没做过这些,不太明白,不过看上去是极好的。”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阿桐绣得也极好。”
阿桐心里再次被触动。她低头轻叹了一声,道:“少主……可想试试?”
萧澜眼睛一亮:“可以吗?”随即那点光芒又黯淡了下去:“算了,万一不小心被祖父知道了,又要被训斥,还要连累你也跟着受罚。我想睡一会儿,你去外间坐吧。”说完躺下身子,蒙上被子,看上去颇有几分郁闷和赌气的样子。阿桐拿着针线去了外间,边做活边想着,少主一个女孩子,扮了男人这么多年,还要被迫娶妻,也真是……哎……
萧澜看阿桐出去了,悄悄地把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忍不住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个赞:戏精上身,得分加持,效果真不错。
就这样,萧澜和阿桐在房间里闷了几天,在萧澜的一点一点试探和渗透下,阿桐对她越来越生怜惜之意。
这天,红蔷来传信,说是箫湉夫妻二人领着董清卓回了萧府,正在潘氏房里说话,听得萧澜又病了,要来探望她。萧澜忙让阿李去请萧湉过来说话。
过了一会,箫湉和丈夫董承志领着董清卓过来了。董清卓看见萧澜就要往她身上扑,被董承志拎着衣领拽了回去。董清卓看来很害怕父亲,不敢再乱动,转了转眼珠,问道:“小舅舅,你怎么又病了?你快点好起来,带我出去玩。”董承志拍了拍他后脑勺,叫他不要胡说,他的嘴巴撅得老高,却不敢反抗。
萧澜看了,忍俊不禁,哄他道:“卓儿不要急,小舅舅很快就好了,到时就带你出去玩。”
董承志只坐了一会,就带着董清卓去了花园,留下萧湉和萧澜单独说话。
箫湉皱眉道:“你这身子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见你还好好的,怎地又卧床不起了?”
萧澜低头,故意支支吾吾道:“也没什么,大夫只说是先天不足身子弱,多养养就好了。”
箫湉道:“什么先天不足身子弱,你小时候身体结实得很,极少生病,反倒是年纪越大身子反而越不济了呢。”萧澜仍旧支支吾吾,在萧湉看来,就是有话不肯直说。
箫湉来到近前,低声道:“之前你也不大与我亲近,我有些话也不好直说。你这身子一直是回春堂的傅大夫看着,将养了这么些年,也没什么起色。前些日子,我们府上来了一个老者,说是公公的故交。你姐夫说,这人医术非常了得,只是人很低调,知道他的人很少。我和祖父商量,想要试试请他为你看看脉,可不知为何,被祖父一口回绝了。我想再问问你的意思,你相信姐姐吗?你想不想换个大夫看看,也许就能找到你身子弱的症结所在。”
萧澜看着箫湉,知道她是真的是心疼弟弟。她深思片刻,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缓缓道:“谢谢姐姐的苦心,可是,不必了。”眼看着箫湉满眼失望,萧澜又下了一剂猛药:“因为,我的病,便是神仙来诊,也是好不了了的。”
箫湉急道:“你小小年纪,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就好不了了,你可知道,你这话若是传到母亲耳中,她得多难过。”
萧澜垂眸道:“我病在何处,母亲也是知道的。如果你问过母亲,母亲也会回绝你。”
箫湉惊疑不定:“你……你在胡说什么?”
萧澜看了看旁边立着的箫湉的婢女,箫湉会意,对她使了个眼色,那婢女便退了出去。
萧澜看着箫湉,抬起手臂,慢慢地解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箫湉开始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迷惑地看着她解开一个又一个扣子,从平滑白净没有喉结的脖颈,到前胸一条白色束带紧绑的前胸,她好像慢慢地明白过来。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回过神来时,才看见萧澜已经将衣服整理好了,正平静地看着她。
“阿……阿澜……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箫湉颤抖着声音问。
萧澜歪了歪嘴角:“姐姐还不明白吗?”
到了这会儿,箫湉怎么会不明白,她只是不愿相信:“阿澜,这些,可是你自愿?”
萧澜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我从出生便是如此身份,我有的选择吗?”